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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会战到南昌会战,冈村对中国军队已经有了一个比较深刻的认识。中国军队看起来很多,但占绝对优势的仍然是蒋介石的嫡系部队。

冈村也想到过,那么多地方军队,比如东北军、西北军、川军、桂军、粤军加起来会怎么样能不能用以前“以华制华”的办法,鼓动它们联合起来与中央军展开内斗但思考的结论让他自己都很丧气,且不说如今根本就没这可能,就算能成功,这些联合起来的军队也不是中央军的对手。

蒋介石的嫡系部队,让冈村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汤恩伯的第三十一集团军。冈村曾如此评价汤恩伯:蒋介石手下最骁勇善战的将领,其部队是蒋嫡系中的精锐。

可想而知,这么一个勇将中的勇将,一支精锐中的精锐,一直虎视眈眈地趴在武汉附近,其用意不言自明,而假如能成功地将其削掉或者驱逐,又无疑会对蒋介石及中国政府造成沉重打击。

冈村决定集中第十一军的主力,对随枣地区随县到枣阳展开一次大进攻,这就是随枣会战。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进攻的目的不再是占城夺地,而是攻而不占,主要以打击第五战区部队为主,其中关键就是包围并消灭汤恩伯。

然而冈村并不知道,他的这一侵略计划已经提前飞到了汤恩伯的桌上。

无名英雄

在武汉会战后期,李宗仁已经病愈返回原任。不过等他上阵时,首先需要面对的不是怎样指挥作战,而是如何部署“转进”。

自从经历徐州大撤退后,李宗仁就培养出了一种神秘的第六感。当时第五战区长官部距离前线还很远,可他老是觉得这里那里不对劲,经常耳鸣眼跳,以至于绕室彷徨,辗转反侧,半夜三更都睡不着觉。

时为午夜,众人都睡得正香呢,他就披着衣服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并且把一干随从卫士都弄醒,嚷嚷着要转移。

参谋长徐祖贻揉着眼睛跑过来,看李宗仁那心神不宁的样子,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我觉得这个地方可能有凶险,早走早好。

徐祖贻并没有收到任何敌情通报,但李宗仁是战区司令长官,不听他的又听谁的,遂安排长官部人员连夜西撤。

很多人嘴里不说,心里没准都在骂老爷子发神经,这么晚了都不让大伙睡个囫囵觉,穷折腾个啥。可说来也怪,李宗仁的第六感就是奇准,在他走后仅仅两个小时,日军骑兵就窜进了他睡觉的那个村庄。

“发神经的”现在精神了:看看,我没让你们大伙白跑吧。

第六感虽然灵,但是不科学,李宗仁大部分时间依赖的实际还是情报网。

要打好仗,情报十分重要。当年马占山在东北跟日本人兜圈子,兜到本庄繁都无可奈何,就缘于建立了效率奇强的情报网,而说起老李的情报网,就不能不提到一个他安插在日军后方的神秘线人。

当年西南诸省反蒋,包括李宗仁、白崇禧、陈济棠这些人,都是日本人实行“以华制华”的重要目标。那段时间,到广西来做说客的“中国通”们有如过江之鲫,数也数不过来,这里面就有和萧振瀛进行过香港谈判的和知鹰二。

在与和知打交道的过程中,李宗仁发现和知的翻译官像是个“好人”。这种感觉,就如同他第一次见到张自忠时一样,仿佛善良就清清楚楚地写在对方脸上。

于是私下里,李宗仁便让人把翻译官秘密约到家里。

这是个年轻的东北人,热情、健谈,有什么说什么,但是当李宗仁试探着提到“你的家乡已被日本人侵占,你怎么还甘心为敌人服务”时,他忽然语塞,随之,两行热泪无声地从脸上滑落下来。

夏文运,辽宁省大连市人,家里世代务农,自小就读于日本人所办的中小学。据说他的一口日语说得比一般日本人都好,根本听不出是中国人说的,后因成绩优异,受“满铁”资助去日本留学,毕业于日本明治大学法科。

“九一八”事变前,夏文运在东北的大学教书,之后书自然没得教了,只能随逃难人群进入关内。他原来并不想给日本人做事,可是以他那样跟敌国沾边的文凭学历,显见得到哪都不受欢迎,找工作时处处碰壁。他又干不了别的,给日本人充当翻译官,借此养家糊口就成了唯一出路。

灯火阑珊处的夏文运看上去有说有笑,其实那不过是戴着一副面具在表演而已。

他虽然为日本人做事,却良知未泯,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根在哪里,可也正是这样的人,却不得不以为侵略者服务来维持个人生计。

可以想见,当听到或看到“汉奸”“走狗”这些词语时,这个年轻人会多么难过,内心又会处于怎样的煎熬和挣扎之中。

有时候,活着远比死亡更残酷,特别是当你面前没有出路,没有希望,甚至连解脱都不可能,只有在清醒中一味痛苦的时候。

因为怕熟人或家乡的人知道自己的底细,夏文运甚至把名字都改掉了,因“夏”与“何”字在日语中发音相似,他对外一直称自己叫“何益之”益之是他的字。

李宗仁的突然一问,瞬间击穿了“何益之”的心理防线,后者泪如雨下。

李宗仁马上意识到,有门了,便紧跟着又问了一句:何先生,假如中日之战爆发,你愿不愿意替祖国尽点力

夏文运听后,一边擦拭眼泪,一边连连点头:如有机会报效祖国,当万死不辞

从那时候开始,夏文运便正式成为李宗仁的高级情报人员,两人通过秘密电台和专用密码进行单线联系。

在台儿庄战役的初期阶段,五战区要防津浦线那么狭长的一个区域,而能调动的兵马又那么少,可以说每时每刻都惊险之至,但是李宗仁左右腾挪,依靠一群杂牌部队,硬是兜住了日军的南北合击,看起来如有神助。

其实这个“神”就是夏文运,有了夏文运,李宗仁也就拥有了自己的千里眼和顺风耳。

夏文运从上海租界发来的第一份绝密情报是:日军南动而北不动。于是李宗仁就把张自忠从北面调到南面,在淮河挡住了第十三师团。

第二份绝密情报是:板垣师团将从胶济线南下。李宗仁急忙将庞炳勋调往临沂,以阻止板垣南下,可是后来眼看庞老爷子也吃不消,而当时南北又都很吃紧,怎么办

就在此时,第三份绝密情报及时送到:日军北动而南不动。正是这份关键情报,促使李宗仁下定了从淮北前线抽调张自忠北援的决心。

可以这么说,没有夏文运作为超级耳目,李宗仁要想在前台当掌柜都颇难,更不用说取得台儿庄大捷了。

到了徐州会战后期,由于参谋本部对情报封锁得很紧,连和知鹰二这样的军部高级官佐都没听到一丝风声,这才导致夏文运的情报工作暂时失灵了一段时间,也因此造成了李宗仁的多次判断失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