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候潮湿。一条汉江从城南而过,给汉中带来了充沛的降水。所以这里的房屋不论是木制的还是夯土的都是两面落水,高高的房脊将屋子一分为二。
城里的房子大多以木制为主,和长安的坊市结构有些相似,只是没有长安来的大气。
三人打算先住下,明日再去拜将台参观。
第二日,三人相携前往拜将台,韩信被刘邦拜为大将军的地方。只不过三人趁兴而往,败兴而归。此时的败将台经过岁月的洗礼只剩下黄土夯下的地基还在,三人只得想象由一介小卒骤然败将时韩信大将军意气风发的模样。
不过,三人却在拜将台遇见了一个有趣的人,此人看穿着倒还整洁,虽然在前襟靠下的位置打了个补丁,一身浆洗的有些发白的青色长袍显得整个人却是利落精神。此人逢人便上前连比带划的交谈一番,表情时而激动,时而落寞。只是旁人却是不怎么搭理他,看样子是知道怎么回事的,很多人甚至远远的绕了开去。
长孙澹让张忠去打探,不多时就知道了原委。这个书生打扮的祖上是外地人,名叫吴江东,据说是吴中一代大家的旁系,父亲在大业年间担任此地城固县丞,武德年间家道中落,至此时却已身无长物了。
这吴江东看着周围的行人见了自己都远远的绕开,不禁摇了摇头,抬头时却是发现了长孙澹三人,眼睛亮了一下,可很快又黯淡了下去,却是径直上前来。
“这位公子不是本地人”吴江东倒是先说了起来。
“不是。路过此地来看看韩信拜将的地方,都说百闻不如一见,谁知盛名之下其实难副。”阻止了准备接话的张忠,长孙澹试探着。
“谁说不是呢都知道韩信评定了天下,可他开始带兵的地方确实满目的荒凉啊。”吴江东惋惜着。
“哦,看来阁下对韩信也是颇为熟知啊,不知可否讨教”长孙澹还没有过和别人争论思想过,算学里的同窗明显对这种套路不感兴趣,至于那些博士教授们,这个年代还是比较尊师重道的,更重要的是长孙澹不想被别人贴上异类的标签,尽管异类可以很出色,但是他们付出的也更多,我们对和我们不同的人或事或想法总是带着戒备。
“韩信这人却也算得上英雄,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能做常人所不能做,所以可以成就汉高祖的大业,这种人本事是有的,但却输在了对人心的把握。”吴江东侃侃而谈,周围有停下来看热闹的人群听到这时却以开始起哄,吴江东不免有些脸色发红。
“阁下的说法倒是有些意思,不知可否再详细些”长孙澹不理这些起哄的人群。
“这”吴江东有些迟疑,抬头看看快到中午的太阳。
“阁下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实不瞒公子,在下家道中落,平时靠内人替人浆洗些衣物,自己在替人写些书信诉状过活,近日内人偶感风寒,治病用去了不少银子,家里已是快揭不开锅了,我还需多问问几人揽些活计。”吴江东一脸尴尬。
“百无一用是书生,这话说的却是没错。以你刚才的谈吐去县学谋个差事却也不少难事,为何落魄如斯”
“唉,是啊百无一用是书生啊,这些话说来就长了,家父在此地做县丞时得罪了这府里的捕头,父亲大人仙去后此人就多方使些手段,我是有口难辨,欲搬离此地却也是不得啊。不说了,我真得走了。”长孙澹看吴江东的表情不似作伪。
“张忠,取五贯钱给这位公子。相逢即是有缘,想翼国公秦琼大人当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韩信却也是受过胯下之辱的,公子不必介怀。”长孙澹朗声道,之所以给五贯钱是因为长孙澹手头缺乏可用之人,凡是有些本事抱负的不可能投到他一个庶子手下,是以现在一行就只有一个张忠和一个独臂的王铁胆,就这样王铁胆和他一路蹭吃蹭喝也没有正式投效。如果这吴江东的本事有他这番话的一半,长孙澹就算赚大发了。
张忠有些不愿,这算是他一次支付最大的数目了。周围人群见得这个结果起哄声更大了,有人说那个外来的给我点可好,还有人自是去报信了。
吴江东有些赧然的借过钱,迟疑了一会还是装了起来。向着长孙澹拱手一礼,说道:“萍水相逢,不期公子竟然慷慨解囊,在下感激不尽,且容我回去安顿一下,明日找公子再叙。”
说罢,吴江东居然就这样走了,越来越快,到最后索性跑了起来,跑至路面凹凸之处,居然差一点被绊倒。周围人嘘声更大了。
“公子,这五贯钱也太不值了吧,他连我们住什么地方都不问还说什么再叙,这也太假了吧。还有他走的也太快了吧,就是怕我们发现上当追他回来啊,公子慢点走,等等我”
张忠唠叨的功夫,长孙澹已是走出了很长一段。张忠光顾着唠叨却是没有注意,而王铁胆看着长孙澹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第七章 收“江东”
第七章收“江东”
说到南方,大多数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满目翠绿,而这一切又是因为充沛的降雨所造成的。昨天还是艳阳高照,一到晚上却是风雨大作。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夹杂着噼里啪啦的雨点打在瓦上的声音,长孙澹不免有些失眠,凌晨时分才晕晕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长孙澹没能按时起床。天大亮的时候长孙澹醒了过来,却依然不想起床。此时的雨有些小了,但打在窗外的芭蕉树上依旧噼啪作响。披上衣服坐在床上,因为昨晚下了一夜的雨,气温不免低了许多,冷空气裹挟着湿气袭来,长孙澹打了一个冷战,下意识的紧了紧衣服。
尽管没有了丝毫的睡意,可这个天气却让长孙澹有些懒散,甚至让他想继续躺下去再睡个回笼觉。映像里,这六年来一直战战兢兢地,好像还从来没有睡过回笼觉。这个想法让长孙澹自己都觉得好笑,自己的心理年龄已经三十多了,可这身体毕竟还是十五六岁的。刚打算躺下去体验一把,张忠的声音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公子,有人找”五个字说完,张忠的脚步声就传了过来。长孙澹知道张忠是去给自己准备洗漱用具了。
这个张忠啊,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太木讷了,这也不是长孙澹第一次抱怨了。张忠几乎每次都是这样,交待的事都能记住,可这方法就未免有些
再次传来张忠的脚步声时,长孙澹已经穿好了衣服。
简单的洗漱过后,长孙澹就径直往客栈的大厅里去了。看着张忠有些欲言又止的神色中夹带着尴尬,长孙澹就知道吴江东过来了。
在长孙澹的预料中,吴江东肯定会来找自己的,不过没想到这么快,而且是在这种天气的情况下。
此时的客栈一般占地都比较大,前面也可作饭馆,后院住人,再后边就是伙计和牲口的地方。这个客栈的名字机不叫龙门也不叫有间,跟当地的地名有关叫做兴汉客栈。
掌柜的满面红光的站在柜台里边,柜台上一溜的各式酒坛。
兴许是天气的原因,原本应该冷冷清清的厅里倒也稀稀拉拉的坐了两三桌,桌上放着几盘不知名的菜肴,几人正在推杯换盏。
长孙澹却是注意到王铁胆也坐在那里,永远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样子。王铁胆的对面,一个瘦削的身影端坐着,浆洗的有些发白的袍子几乎湿透了,正是吴江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