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又有寒风不断吹上头,以致气喘头昏,似乎等了风寒,不能再去听戏了。
到第二天精神略好,又续前一天未竟之欢。一早就传谕,侍候午后开戏,升平署开了戏单来,皇帝亲笔点定,大锣大鼓的武戏不要,枯燥严肃的唱工戏不要,一出四海升平,朱笔批示:“下次再传”,剩下的就都是生旦合演的风情戏,或者有小丑插科打诨的玩笑戏。
如此三番过后,皇帝起身更衣,半盏茶的功夫,皇帝抽了一袋水烟,喝了半碗雨前龙井,便复又看起戏来,这时候场上的牡丹亭寻梦堪堪演完,锣鼓咚锵咚锵,又演了一出新戏出来。未完待续。。
、六、寒风瑟瑟下
皇帝凝神一看,见演的是帝王戏,不是自己最爱的生旦合演风情戏,心里便是有些不爽快,不过到底是顾着大臣们都在楼下一起瞧着,也不便即刻撤了,只能耐着性子先瞧瞧如何。
原来这出戏演的是未央宫,讲的是刘邦即位后,命陈豨出征。陈豨求计韩信,韩信劝同反,并作内应。陈豨反后,刘邦亲往征讨,并捉住下书人,搜得韩信反书,降旨委吕后处之。吕后与萧何定计,诓韩信入未央宫,斩之。
倒是出新戏,只是那个刘邦、萧何倒是忠臣仁君的模样,青衣饰演的吕后一副飞扬跋扈的样子,
“为陈豨思谋反行为不正,我主爷去平叛统领三军。
每日里与萧何商议朝政,平内忧除外患共享太平。”
萧何屡次劝阻吕后不要杀韩信,将他贬为平民就是了,吕后均是不肯,最后还恼怒了起来,芊芊玉指一指老生的萧何,“呀呀啐这大汉天下,什么时候轮的到你来做主,就算圣上不出门儿,这朝廷我也能当一半的家”
皇帝听到这里,原本平淡的脸上骤然阴了下来,韩信临时前无奈唱到,“说什么忠良死得苦,道什么忠臣死得屈。似这样汗马的功劳前功尽弃,难道我今天要学伍子胥,也要身首离”又怒视吕后,念白道“呀,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今日我死不足惜,奈何这锦绣江山,就要给这妇人糟蹋了”又唱道,“牝鸡司晨国之大忌,韩信我原是死不足惜,奈何妇人干政滑天下之大稽,国朝就要分崩离析圣上啊,春秋老去如何能制”便被几个武士拉了下去。
丽妃到底单纯些,只是看着津津有味的,一干资历老些的嫔妃面如土色,原本极为随和的气氛变得僵硬了起来,贞贵妃担忧地瞧了瞧皇帝,又瞧了瞧站在楼下袖手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的肃顺,也不多说话,到底是云嫔看不过眼,用着比平时大好几倍的声音对着边上的丽妃说道,“这出戏可真不咋的,丽妃姐姐您瞧瞧,这不是瞎编吗,升平署的人都是吃什么当差的”
西汉演义里头说:高祖伪游云梦,擒楚王韩信,降封淮阴侯。废置咸阳,赫赫功勋,付诸流水。无怪韩信之郁郁不乐,而羞与降灌为伍也。陈豨奉高祖命,平代州番寇,往辞韩信。韩信动以利害,嗾其起反,且约为内应。陈豨至代州,遂自立为王。高祖亲征之,委托吕后及丞相萧何监国。临行犹再三谆嘱,注意韩信之举动。韩信与陈豨两处,均有函札往来。家仆谢公箸,醉后漏言,韩信欲杀未果。谢公著迳至丞相府告变,吕后即与萧何定计,伪称高祖已杀陈豨,诱韩信入贺。至未央宫前。突出武士数十人,缚见吕后,宣以反状,证以家仆,斩于长乐殿钟楼之下,并夷其三族。这故事大家都是知道的,所以云嫔说瞎编的倒是也没错,皇帝虽然知道这事,但是到底是触动了别的情肠,听到云嫔的话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眼神闪烁了一下,云嫔拉了拉丽妃的袖子,悄悄指了指皇帝,丽妃见到皇帝阴着脸,突然也明白了什么,连忙站了起来,对着皇帝说道,“皇上,这会子大阿哥和大格格都该醒了,臣妾去带过来给皇上请安。”
皇帝点点头,“让他们自己玩就是了,朕这里也看的差不多了,就这样散了吧。”众女站了起来,低头行福礼,先送了皇帝下楼,一阵楼梯响之后,地下的大臣也俯身恭送皇帝,一群嫔妃默默无言,只是相互看了看,丽妃瞧着皇帝远去了,对着贞贵妃抱怨道:“姐姐,肃顺这个人这样编戏曲儿来含沙射影皇后娘娘,您也不说句话儿万岁都不乐意了。”
贞贵妃摇摇头,“我倒是想说什么呢,又被妹妹你岔了话头去了,”丽妃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手里还拧着帕子,“不过瞧着皇上到底也没在意,皇上和皇后娘娘夫妻同体,怎么会为了一出戏而置气呢,外头那些人到底是白用了心机了,”贞贵妃吩咐梅馨,“你去把升平署的首领太监叫过来,好好说他一通”梅馨领命而下,丽妃又连忙开口,“叫他谨慎些,有些戏就不必拿上来演了”
肃顺跟着皇帝到了烟波致爽殿,见皇帝兴致不佳,肃顺也不似往日一样开解皇帝,只是淡淡站着,一个太监拿了一封折子上来,“皇上,皇后娘娘的折子到了。”
、七、歌舞升平上
肃顺看着皇帝,皇帝点点头,脸上倒是没什么异样的表情,“唔,放着吧,”皇帝指了指御案,东暖阁里面温暖如春,皇帝今年特别的怕冷,所在的地方都已经的上了火笼,这也难怪,塞北的秋风不比北京城,杨庆喜上来给皇帝披了一件水貂皮的披风,双喜上了茶,皇帝指了指肃顺,也叫双喜给肃顺一盏茶,拿着盖碗撇了撇茶沫,喝了一口,闭目想了一会,睁开眼,翻开皇后的折子,浮光掠影般的看了一眼,放在一边,对着肃顺说道,“雨亭,皇后要来行在,你以为如何”
“这是皇上的家事,奴才不敢多嘴。”
“你也是爱新觉罗的宗室,如何不能说,你且说一句,朕听一句也就罢了。”
杨庆喜拿着拂尘站在门边上,眼睛看着地上,耳朵却是竖着尖尖的,肃顺笑道,“皇上在行在,原本皇后娘娘就要来的,前些日子皇上要让皇后娘娘前来,不过恰好娘娘凤体欠安,如此才耽搁了下来,奴才听闻京中恭亲王议和之事,多由娘娘幕后操持,劳心劳力的,虽然在后宫,可抚局的事情到底还是娘娘眼皮下办着的,”肃顺的话皮里阳秋,连杨庆喜听见了都微微皱眉,这不是说皇后借着在京师养病的借口,来继续干涉朝政吗,这样按照肃顺的话头,皇后归还同道堂印玺不过是做做表面功夫而已,皇帝显然是听明白了肃顺的话中话,眼神闪烁了一番,“如今虽然看太医院的脉案,好像是好了些,但若是来行在,寒冬腊月的,又是奔波劳碌,总怕是保养不足,失了根子,依奴才的意思,不如请皇后娘娘在京中安心将养身子便是,等到来年春暖花开,无论是皇上回銮,或者娘娘来行在,都是便宜的紧。”
“可若是皇后不来,朕看着这些折子就是烦,”皇帝有些不爽,这些人怎么一点都不体谅自己个行在好风好水好景色,更有极好的美人儿,极好的戏,正是脱离那些都老爷的绝佳时候,这时候不让皇后来批折子,让自己好安安心心的享受几天福气,还要等什么时候“折子的事儿还是要有人分担的才好。”
说到皇帝的权利所在,肃顺不敢多说话了,只是拿“皇上做主”的话来搪塞,看到皇帝有些不耐烦,肃顺才斟酌地话语,谨慎地一字一句说道,“依奴才看,年下就要到了,各地也横竖没什么大事儿,都紧着过年的吉祥事儿了,奴才看了看,最近上来不过是些请安的折子居多,皇上若是怕麻烦,”肃顺抬头打量了一眼咸丰皇帝,“不如让军机们先过一遍折子,请安的折子也就不用让皇上操心了,说事儿的折子,军机们写好拟办的意思,皇帝瞧军机的意思也就得了。”
杨庆喜睁大了眼睛,皇帝微微思索,点头,“如此也就罢了,那朕便是松快不少,”皇帝于是欣然抽毫,略一沉吟,用他那笔在麻姑仙坛记上下过功夫的颜字,在皇后的折子后面,振笔疾书起来,写好之后交给肃顺,“你发下去吧,皇后就先不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