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把烧饭那个人衣服扒了瞧一瞧就是,横竖还要问这么多话做什么,”一个猥琐的声音阴笑了起来,“浪费口舌。”
“你就趁早打住了吧,这里头的民风可彪悍的很,又靠着圆明园,三亲六眷指不定就和那位老爷有关系,扒了人家的衣服,到时候闹起来,咱们说不定还走不出这里头,再说了老子又不喜欢象姑,别扯这些,走,去西边瞧瞧,她一个病歪歪的,走不了多少远”
慈禧太后气的牙根紧咬,却也有如释重负逃出生天之感,她对着狗儿十分感激,“狗儿说的好”这时候才觉得背上有冷汗淋漓,她打开了锅灶,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紧张,一直烧着柴火,锅里头原本的菜泡饭变成了烧焦的米饭,这样也没法子下口了,她一声苦笑,也只好是又加了水进去。铁锅发出了刺啦啦的声音,白雾又升腾起来。她复又坐在灶台下,望着通红的火焰发着呆。
自己对待世人的态度,是不是太过仁慈了,回想往事,昔日的这位本尊执政时期,可没有出过这么大的乱子。论心肠。她可远比自己硬多了。
狗儿跟大黑也依偎在边上,他拉了拉慈禧太后的袖子,“叔我想吃鸡蛋。”
“哦,”慈禧太后回过神,“鸡蛋在那里我去给你拿一个。”她站起来,狗儿指了指挂在墙上的破篮子,慈禧太后掏了掏,“没有鸡蛋了,”她才想到。或许自己早上吃的那碗稀饭里头的鸡蛋是他们家里头唯一的一个鸡蛋了。
“今个没鸡蛋了,狗儿,以后叔给你买,每天都有鸡蛋吃”慈禧太后摸了摸狗儿的头。安慰的说道。
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左近的几处农舍也已经点起了油灯,太后和狗儿闲谈了几句,问家里头的情况,狗儿毕竟还小,许多事都不懂得,问了也是白问。那些人似乎是搜索过了此地,不再回来,两个人将就着吃了焦米粥,又坐在房屋里头等着外头的消息,慈禧太后的心里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不安,但是又不能表露出来,只是坐在坑上发呆。
她想了很多很多事情,包括上辈子到这辈子,大约都没有这么长的一段时间用来思考和遐想,人在失意的时候才会想到了以往的不足和缺陷,这一日的挫折,让她好好的想了想,接下去该如何走的路。
她思考的是如此的深沉,外物似乎一概不能惊扰于她,直到大黑的犬吠声又想起,这才让她惊醒,妇人开打了门,探头进来,看到狗儿伏在慈禧太后的膝盖上睡着了,“哎呀,我的小祖宗,”她连忙上前把狗儿抱起来退了出去,“这都打扰到客人了。”
“没关系大姐,”小夏子进了来,含悲带喜的看着慈禧太后,“六爷来了。”
还没等慈禧太后说“请进来,”外头就疾奔进来了一位青衣小帽留着短须的男子,那个男子见到了慈禧太后,眼中露出了喜悦的光芒出来,慈禧太后也站了起来,两个人就这样相顾无言,似有千万句话讲,但一时之间,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小夏子连忙退了出去,把房门悄悄的关了起来。
恭亲王掀开衣服的下摆,就要跪下请安,被慈禧太后连忙拦住,她亲手扶起了恭亲王,“这会子还行这样的大礼做什么,我们都不在宫里头,不要将就这些了。”
“太后可是安好”恭亲王急切的问道,“我一直担心着太后,”他把外头的消息简单的一说,“大家伙叫我在外头候着,到了晌午都没有消息,我就知道园子里必然坏事了,所以借着打猎来了这里,所幸是太后洪福齐天,祖宗保佑,”恭亲王露出了喜色,高兴的说道,“不曾想太后居然能逃了出来”
“六爷,”见到了恭亲王,慈禧太后的眼中又留了泪出来,两行清泪慢慢流下,“所幸还能生见你”
眼泪是女人最好的武器,不管是真的流还是假的流,不管是出自什么目的,拿出来就是无往而不利,恭亲王见到了太后流泪,大为感动,“奴才也不意能够再次见到太后”
“还什么奴才不奴才,六爷,您我是年轻时候就认识了,这时候还在矫情这些礼数做什么,都一概免了吧我如今可是没有什么主意了,能逃出来已经是万幸,一介女流,没的依靠,如今只能是靠着六爷你了。”慈禧太后眼中含着热泪,泪眼婆娑的看着恭亲王,恭亲王十分惊讶,太后从未失态,就连去年英宗皇帝驾崩,也未见太后在人前落泪,如今脸上一脸柔弱,又是后怕的表情,怕是真的受了大委屈了,他的心里涌出了一股柔情,双手握住了太后的手,只觉得她的手冰凉,“是,都听您的,您受委屈了。”
慈禧太后这几日连续情绪激动,加上身子十分虚弱,早就是支撑不住了,只是知道这次政变厉害,不能和以往的风波等闲视之,故此咬着牙强忍着,现在见到了恭亲王,知道这局势还能挽回,心下一松,一口气泄掉,手脚发软,眼前一黑,不由自主得倒在了恭亲王的怀里。
恭亲王连忙抱住了太后,见到太后枯黄的脸色,似乎较之往日的威严模样多了些许可怜和娇弱,一双迷离的眼神望着自己,他顿时口干舌燥,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四十三、冷月无声二
同治十四年三月十六日的夜晚如约而至,原本片刻之间还是晚霞满天,转眼之后就已经暮霭沉沉,德胜门早就肃清了闲杂人等,肃穆穿着制服的警察们鱼贯而出,潮水般的涌向了西郊,武云迪和荣禄骑着马,带着围兜,不叫人看清楚面目,冯三保在吩咐此处守门官,“本官接到兵部命令,有贼人在西郊作乱,奉命前去围剿,尔等谨守城门,无中枢谕旨,不得擅自开城”
“是”
夜色之中,火把和灯笼蔓延出去,形成了一条火红色的长龙,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的急行军,就到了升平署附近,大臣们的赐邸大门紧闭,外头是一个人都没有,大军停了下来,再往前必然会捧到驻守此地的防军,“八旗护军营就在前头,虽然是你的老部下,可如今也不知道他们内情如何,我去见江忠源,他的宅子就在左近,”荣禄说道,“让他出马,起码要兵不血刃的进圆明园才好。”
“那你把密诏拿去。”
荣禄摇摇头,“我不用,他不是笨的人,只要听说这一回事,必然就会一看究竟。”
随即带了一百人悄然淹没在夜色之中,其余的人坐在地上休息,冯三保对着武云迪说道,“侯爷,今日这一战你主持罢,警察署的兵力都归你调遣,你听我说,不是我谦虚,毕竟我是没经历过战场的,到时候误了事就不好了。”
武云迪点点头。“就听岳父大人的。”
过了半盏茶时分,江忠源气喘吁吁的骑着马带着两个亲随来到了这里。他刚刚下马,没见到别人,也不管冯三保单膝跪地请安,就直着嗓子喊道,“武云迪,你要作甚。造反吗”
“造反的是园子里头的贼人。”武云迪坐在马扎上合着眼养精蓄锐,也不起身,淡然开口,“不是武某,武某乃是天子忠臣,绝不会做叛逆之事,仲华兄可是和你讲过了我这里有太后的密诏”
“荣禄说过,我却是不信,故此前来查验。”江忠源擦了擦脸上的冷汗。“你们可别中了小人的奸计”
武云迪从胸前拿了一块青布出来,丢给江忠源,江忠源连忙接住,瞪了武云迪一眼。摊开一看,“这是同道堂之章”他疑惑的问道。
“印玺这几年不用,不过你在兵部干了这么多年,是不是母后皇太后的亲笔,总是看的出来吧”武云迪说道。
“我入京为兵部尚书,垂帘听政都是用的同道堂,我看的清。”江忠源恼怒的说道,“只是太后如今在什么地方我问荣禄,他不肯说,说只是自己会去护驾,叫我来此地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