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三娘子的身份仍旧只是一名歌姬。作为歌姬,就要有歌姬的觉悟。哪里像后世的影视明星,到哪里都有人捧着。
“久闻三娘子的琴技冠盖燕京,今日见到真是三生有幸。”三娘子抱着一张古琴走进了屋里,借着火光三人看清楚了三娘子的样貌。高渐离看了那张古琴,嘴角顿时勾勒出一抹弧度。
那琴散发着一股金属般的光芒,琴尾焦黑呈燕翅形,一看便知是一尾雷击木。好一张古琴,就凭这张琴若是换成钱财,便可够普通人家吃上半世。看一眼这琴就知道,三娘子的手艺怕是八分来自这古琴。
“这位贵人谬赞了。”三娘子看了一眼高渐离,她并不认识高渐离。凭身上的穿着打扮,这哥们远称不上贵人。甚至比三娘子的马夫都有不如。但能够跟太子丹对饮的人,她哪里得罪的起。尽管心中不愿,但还是一口一个贵人的叫着。
“借太子殿下的光,今天高某要一饱耳福。”高渐离大大的喝了一口酒。旁边的秦舞阳却不再看那三娘子。
跟玲珑诱人的身段比起来,三娘子的相貌只能称作中人之姿。浓眉大眼有些英武的气质,但长在一个女人脸上就有些不合适。塌鼻子小嘴,一双耳朵大得有些招风。脸膛并不算白皙,鼻翼两旁还有几粒雀斑。尽管铺了厚厚一层粉底,可也没有遮住。
作为地头蛇的秦舞阳自然也不缺女人,见到了三娘子的样貌顿时失去了继续流口水的心思,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到锅里的狗肉,还有坛子里的浑酒上。
三娘子见到三人并不注重自己,心下气恼。她虽然姿色平平,但却颇为自信。明明长着一张丫鬟的脸,却有一颗女神的心。在她的心里,自己是色艺双绝的代言人。这三个相貌粗鄙的家伙居然敢瞧不起自己,若不是今天是太子丹相邀,一定要给这三个家伙好看。
“丹今日吃了三位壮士的酒肉,无以为报就以此曲供三位壮士佐酒。”
三娘子听了太子丹的话,心中更是了然。太子丹口称壮士,这三个人定让不是燕国官吏。自然也不可能是别国贵戚,就这样的三个人居然还敢瞧不起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三娘子盘膝坐倒,一张古琴横放在腿上。摘下过肘的手套,露出一双白皙细腻的手掌出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这双手实在太美了。白皙得如同外面的冰雪,温润得好像无暇美玉。十指修长如葱,颗颗指甲如豆蔻。每个人都有一双手,可从未想过人的手居然可以长得这样美。
十指轻动,根根琴弦随着芊芊玉指震颤起来。手美动作更美,一屋子的老爷们都看得傻了。随着三娘子的拨弄,焦尾琴发出阵阵金石之音,足矣穿金裂石撕绢裂锦。高亢处直冲云霄使人热血沸腾,低沉处如堕深渊使人暗自垂泣。这哪里是在拨弄琴弦,简直就是在拨动人的心脏。
荆大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被音律控制,高亢处猛然狂跳,脸红耳热。低沉处压抑无比,好像胸口压了一块大石。
铿锵之音不绝于耳,绕梁之感直击灵台。那种对心灵滋润的感觉,好像春日里的细雨与肌肤的碰撞。此时此刻,心脏化作一个个音符,默默的跟着节拍运转。山也飘零,水也飘零,怎一个美字了得。
余音尚在绕梁,人却仍旧沉浸其中。也不知过了多久,轰鸣的掌声迸发似的响了起来。粗犷的叫好声差点儿将屋瓦掀了起来,高渐离更是如痴如狂,数他的叫嚷声最大。
太子丹自然不会如此没品,雍容华贵的气质在他身上显露无遗。对于如此绝曲,他已经欣赏了无数次,早已有了免疫力。看到众人粗鄙的表现,再看太子丹的气度,三娘子心中对于荆大等人更是不屑。尤其是狂胡乱叫的高渐离与秦舞阳。
“三娘子的琴艺又有进步,丹闻之真有心旷神怡之感。”太子丹礼貌的夸奖了三娘子两句。
“太子殿下抬爱了,三娘有幸给太子殿下演奏,也是平生的造化。”
“不知三娘子可有兴趣,与高某共谱一曲如何”高渐离听了三娘子的琴音,自然技痒想着和三娘子共奏一曲,琴瑟和音那是何等的美事。
高渐离在燕京的击筑也是小有名气,本以为三娘子会高兴的答应。却不料想,那三娘子只是瞥了他一眼并不答话。屋子里的欢愉气氛,一下子便跌落谷底。高渐离的脸一下涨红成了猪肝色,这么多年以来还从未有人如此给过他难堪。
“这双手真美”荆大嘟囔了一句,便继续跟手中的狗腿撕杀。
“即使如此,那丹便将这双手送予荆壮士。”太子丹对着手下那虬须大汉一递眼色,还不明白怎么回事的三娘子便被拉了出去。
院子里传来一声惨叫,那双美仑美奂便被装在一个锦盒里送进了屋。
第一百一十三章 白水关
三月里的巴蜀已经是一片春意盎然,山间的泉水叮咚作响。鸟鸣猿啼穿插其间,黄白的太阳懒懒地从云里踱出来,把天空涂得一片淡青、一抹微红、一块烟紫,太阳本是出色的画师,却因为冬睡初醒,长梦未断,就这样敷衍着。远天如雾,天尽头,谁家屋顶上撑着榆的树冠,精雕细刻着春之天幕的花边,又象是人间久久不落的烟花。
白杨从青白光滑的树干上伸出枝枝节节,冲着高天舒展腰身,极力向太阳邀宠。阳光一洒,满树就鼓胀了欲放的芽苞,是未吐未摇的毛毛虫。褐色闪光的毛毛虫来不得,它一来,春天没法不来。
云玥舒服的躺的马车里,头枕在少司命的大腿上。脚塞进小白的大肚皮下面,一小觉一小觉的往咸阳挨。
穿越到了战国就有打不完的仗,刚开始还有对冷兵器时代战争的敬畏。可现在,他娘的除了麻木还是麻木。当胜利已经成为唾手可得之物时,似乎也失去了战争独特的吸引力。
云玥感觉自己就像开了挂的作弊者,能够打胜仗全凭领先两千多年的见识。战争史从来都是好事者翻来覆去研究的对象,每场战役的成败得失,更是被各种史学家发烧友扒个底朝天。
偏巧云玥又是一个骨灰级的军事发烧友,更因为玩了一款叫做中世纪全面战争的游戏,对冷兵器的战争有种独特的理解。当电脑中的一个个小人变成现实中的弓弩手,长戟兵,刀盾手之后,那种真实的经历让云玥兴奋莫名。
可随着杀戮的增加,血腥的见闻。云玥对这种日子越来越讨厌,掐指算来他到战国已经足足六年,可六年间除了在赵国,居然没有一次元日节在家里和亲人门一同度过。不是在战场,就是奔赴战场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