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挨刀,死得不能再死了。
很显然,张放就是顺着这不寻常的迹象,一路搜索过去,从而发现韩义的。
韩义的确还有气,不过只有出气,没进气了。他的伤很重,左臂被齐肘砍断,血流不止;身上多处创伤,胸腹中了五箭之多,幸好无一中心脏,所以才得以存活至今。
“小郎君没事太好了”韩义满面是血,连眼睛都糊住了,根本看不清人脸,只能通过人声分辨。大概正因此故,凶手认为其已死,未补上致命一刀。
“谁干的”张放急切询问,他心里清楚,韩义只怕挨不了多久,当务之急就是问出凶手。
“匈奴人为首的是那个卜骨须”
“卜骨须卜骨须”张放的记忆本就好,加上自来此地后,与匈奴人接触的机会仅有一次,很容易就能想起来,这不是当日在三水食铺里遇到的那个残暴的匈奴当户么。彼此无怨无仇,甚至是八杆子打不着,为何要血洗青溪聚,干下这人神共愤之事
“大兄大兄”韩骏与韩重一齐扑过来,跪倒地韩义身旁,看到血人也似地兄长,不禁涕泪交加。
韩义口角直冒血沫,拚尽最后一口,瞪着血红的眼珠子:“你嫂子、阿离,石牛还有全村青壮妇女,尽数被掠去一定一定要救她们回、来”
张放霍然而惊,原来如此难怪村中尸体多半为老弱病残,几乎没见几个青壮及年轻女子,原来竟是被俘掠去了。如此说来,他们在三盘口看到的凌乱印迹,便是青溪聚被掳乡民遗留。
青琰大叫:“囡囡呢”
韩义再出不了声,只颤巍巍抬起手,指向不远处的水井,下一刻,手臂嗒然垂落
“大兄”悲愤嘶吼响遏行云,惊起满空飞鸦。
村头那口古井,深不见底,血腥浓郁。青琰趴在井台边,泪如雨下,根本不敢看井下情形。
张放探头朝深井查看一阵,摇摇头,伸手按住青琰肩膀,声音嘶哑:“不管在不在里面,青溪聚已经毁了。把井填上吧,就算是个井冢,九泉之下,愿他们得以安息。”
张放望着不远处,将韩父、韩义及一众乡亲尸体排放得整整齐齐,伏跪恸哭的韩氏兄弟与渠良,黯然一叹,正要招呼他们过来帮忙。蓦然似有所觉,目光投向进村的那条盘山道。
几乎同时,韩氏兄弟、青琰与渠良都止住悲声,愕然抬头,所有目光都聚焦于盘山道入口。
山道空空如也,人影俱无,但那由远及近,渐渐清晰,一阵紧过一阵的如雷马蹄声,却如重锤,重重敲打在五人胸口上,几欲窒息。
“胡狗又杀回来啦好极好极哈哈哈”韩重腾地跳将起来,拔出环首刀,指天狂笑,血贯双瞳,“来得好要么把小爷的命拿去;要么,留下尔等狗命”
第四十二章 绝不饶恕
感谢大盟、小胖、破沧桑、离伤半清醒、铁锤s
山道转弯处,一个戴着黑漆牛皮面帘的的马首露出来,随后是黑鬃飞扬的马颈、强健宽厚的马胸、刚健有力的马腿、还有那碗口大的马蹄
马背上的骑士,一袭土黄劲装,头戴幞巾,腰束宽边牛皮带,鞍旁挂着一把环首刀。随着这骑士一马当先,后面如同串绳上的蚂蚱一般,一个接一个的骑士,从滚滚烟尘中破雾而出,像一连串闷雷,轰隆而来。
渠良拐着跛足,拔出环首刀,与韩重并臂而立,脸上一片毅然决然。既然避无可避,就拚了吧能多杀一个,便是替乡亲讨还一分血债。
韩骏也飞快从牛车蒲席下摸出弓箭,青琰则亮出重新磨砺锋利的双尺刀。
张放手刚按上剑柄,突然竖掌:“等一等。”自从他靠眼睛制人之后,视力也跟着大涨,眼神极佳。虽然来人尚远,面目觑不真切,但所着衣饰、发式均不似胡人,反倒像汉人模样。难不成是胡人装扮抑或是
唏聿聿
随着为首骑士勒马驻足,后面的骑士一个接一个停下。眼前一幕再明显不过,这小聚落刚刚遇袭,惨遭屠戮。从满地凌乱的马蹄印迹来看,还是一伙马贼干的。行凶者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到,自然难免嫌疑。
为首骑士翻身下马,双手摊开,表示自己手无寸铁,并无敌意。随后急步走向当道而立的韩重与渠良,面色焦急:“某来自长安富平侯府,乃侍奉君侯之护卫,名唤邓展,请问此处是否青溪聚”
长安侯府
韩重与渠良一阵发晕,这天边一样的地方,怎会有人来这小山村两人只是傻傻的点头。
“这里发生了何事”问话的是另一名骑士,他居然满面惶然,声音都在发颤。
“匈奴胡狗”韩重咬牙切齿说出这四个字。
邓展看着那满地尸体,身体也有点打晃,使劲吞了口唾液,道:“贵处有位小郎君,不知”
“少主人”冷不丁身边同伴惊喜大叫。
就见那骑士疯一般从韩重、渠良身旁冲过,奔行到井边,噗通一下跪在张放面前,激动得泪流满面:“当真是少主人叫陶晟找得好苦啊”
由于韩重、渠良手持利刃,当道而立,几乎所有骑士的目光,全凝聚到他们身上。但仅仅一瞬之后,远远站在后面的张放,依然如鸡群中的傲然白鹤一般,耀眼夺目,不由得人不将目光投注过来。于是
张放还没反应过来,邓展与二十名卫士呼啦啦涌到跟前,跪了满满一地,人人热泪盈眶,神情欢喜无限。
韩骏与青琰慢慢垂下刀弓,看前眼前这惊人的场面,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少主人不会是叫我吧
张放一颗心砰砰乱跳:不会吧这么巧真撞大运了慢着,方才那叫邓展的骑士,说他们来自长安富平侯府,而自己所占身体的少年又是姓张,莫非
张放脱口而出:“富平侯张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