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不知道张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是在跑路啊,能脱身就很不错了,居然还想收拾别人,这是太自信还是太性急。\r
张放几人更衣毕走出里屋时,但见外堂多了一人,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年夷人。看到张放,老夷人啊啊几声,匍匐在地。\r
一向对夷人不假辞色的张放,罕有地上前扶起老夷人,按按他的肩膀,深深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没说话。\r
韩重在后面对卓碧海等人解释:“是这屋的主人,又聋又哑。”\r
飞燕轻啊一声,望向老夷人的目光透出几分怜悯。\r
彪解低声道:“鞠季”\r
韩重点点头。\r
余人皆释然,以鞠季在夜郎的能耐,做出这样的安排不足为奇。\r
老夷人举着火把,带着张放一行来到刚才他们更衣的里屋,将火把交给韩重拿着。然后弯下腰,伸出手,费力在地上抠土。当除了张放之外的所有人都对老夷人的举动莫名其妙时,却见他抹去浮土后,地上出现了一个铁环。\r
老夷人扣住铁环,奋力一拉,嘎吱一声大响,尘土飞扬中一块木块竖起,地面出现一个黑沉沉的洞口。\r
原来是遁地啊卓碧海等人这下才恍然大悟,心头一块大石落了地。这下就好办了,难怪君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r
不用张放多说,韩重举火把先行下地道,过了一会从洞口探出头:“安全。”\r
张放与扈从们再次将火把点燃,依次步下地道。\r
地道距地面丈余,约一人多高,宽可容两人并行,地面很平整,只是有些潮湿。这很自然,西南山区嘛。空气有些闷,好歹还算能忍受。\r
夜郎是个征战频繁的方国,在附汉之前,几乎无年不战,并且曾因战败而被治下方国取而代之,连国都都换了好几个。如此动乱的一个方国,其王挖几条地道以备不时之需,不足为奇。\r
走在最后的飞燕忍不住回头看了老夷人一眼,老夷人咧了咧嘴,露出熏黑的牙齿。\r
飞燕一寒,忙转回头。这时就听头顶嘎嘎声响,哐地一下,木版合上。\r
彪解闻声回头,目光一闪:“那老夷没下来。”声音不大,但在地道里还是嗡嗡直响,传得很远。\r
张放摆摆手:“莫管他,抓紧时间走。”\r
彪解欲言又止。\r
张放扭头看他:“你担心那老夷会通风报信”\r
彪解闷声道:“虽是聋哑,但事关重大,不可不防。”\r
张放沉默一下,道:“鞠季已有安排走吧。”\r
说话间,地道里火光、人影晃动,脚步杂踏,渐渐远去。\r
上方,老夷人慢吞吞将泥土合拢、抹平,再舀来一瓢水均匀浇上,用脚踩实。确保泥土干后看不出什么痕迹,这才慢慢走出里屋。\r
屋前小院有一口井,老夷人绕着井口转了三圈,嘴里嗬嗬有声,不知在念叨什么。然后猛然头一低、腰一拱,整个人一头载下深井。\r
夜风拂过,井口幽深,仿佛一切都没发生,只有地上的火把在风中猎猎。\r
地道里,五人闷头疾行。空气沉闷,空间窄仄,一眼望去尽是黑沉沉,没人想在这样的环境里多待。\r
当行出百步时,问题来了,前方居然出现两条岔道,走哪一条呢扈从们都看向张放。\r
张放耸耸肩:“别看我,我也不知道。”\r
卓碧海等人面面相觑。\r
韩重提议:“先派两人,一人走一条探路吧。”\r
彪解却道:“若是再有岔道怎么”\r
这下韩重也傻眼了。\r
这时左边地道突然远远传来一个声音:“是主人么”\r
卓碧海竹杖一横,韩重却已跳起来:“是刘子进哎哟”却是忘形跳起,头撞到顶壁。\r
黑暗中闪出刘枫身影,掩不住喜意:“终于等到主人了。”\r
张放并不多言,打了个引路的手势。一行人在刘枫引领下,迅疾而行。\r
当他们顺着弯弯曲曲的地道再走出几百步后,眼前豁然开朗,居然来到一个像是储藏室的宽阔地带。这里黑压压堆着一包包像是夜郎人储粮或物资至少卓碧海、彪解、飞燕是这么认为。\r
然而,当韩重举起火把,照亮眼前一幕时,那表情只有四字能形容目瞪口呆。
第三百八十一章 信我者,得重生
地面之上,木屋广堂,此时又是另一番景象。
高台之上,群魔乱舞。大鼎烈焰熊熊,四周鼓排声声,戴着鬼怪面具的夷人,绕台狂舞乱跳直如抽风,嘴里更发出“吼吼呼呼喝哈”各种怪叫声。而戴着青面獠牙青铜面具的翁指,则立于台中。周围群夷环绕,如众星拱月。
如果说伴舞的夷人是极动,翁指就是极静。鼎炉腾起的一股股青烟,撩绕他周身,人在台上,如在云中。这原本是飘飘如仙的境界,却因他那阴森恐怖的青铜面具,无端变成修罗场,令人无法直视。
不过,翁指要的,或许就是这效果。
翁指在台上形如木偶,但他嘴里却发出各种意义难明的咒唱,嘎哑的声音,经面具过滤后,更为沉闷暗哑。然而奇怪的是,广堂虽阔,但每一个人都能听清这咒唱。这奇异现象,更增添了耶朗的神秘感。
如果张放在场,自然会明白,这广堂的构建格局必有聚音效果,而且是一流的聚音。夜郎传承千年的文明,自有可观之处。
高台之下,黑压压一片,不分身份高低,人人均跪地。因为在此刻,翁指就是竹王,竹王就是翁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