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虽然几条烟让他有些心疼,但那也不是自己掏腰包买的。最主要的是,抓捕圣林的成就感,让他高兴。
他的高兴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变成了沮丧。
因为圣林采取了一个完全出乎意外,又非常简单的战术来对付他。那就是:一言不发。
当刘管教把圣林锁在铁笼子里的铁椅子上出去后,第一次审讯开始了。交代了政策,肖军开始发问。
作为专案组组长,这样的大案,主审自然要由他来承担。
“姓名”
无语。
“性别”
还是无语。
无论问什么,圣林就是一言不发。弄得那个记录的警察茫然四顾,无从下笔。
“圣林,别以为你什么都不说,就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没有嫌疑人的供述,照样可以定罪。只有积极配合,才有机会争取宽大处理。好好反省一下,争取一个好的态度。对抗只能是死路一条。”
圣林仍然是一言不发。肖军精心准备的审讯方案,今天一点也没有用上。
不过,他并不着急。这种事,他经历的多了。
许多嫌犯开始的时候,嘴都硬,经过政策攻势,亲情、爱情、友情攻势,同案犯之间挑拨离间攻势,诱之以利,检举揭发,从宽处理攻势,实在不行,一顿暴力攻势等方法以后,几乎没有不招供的。
有的交代的问题甚至远远超出预期,恨不得把祖宗八代的事儿都交代出来。
以至于许多时候,因为时间,人力,经费等原因,不得不舍弃追究一些案犯交代的问题,白白便宜了他们。
圣林就是一言不发,肖军也不为己甚,招来管教,把圣林送回号里。
第一次提审就这样结束了,肖军表现的很克制。
之所以如此,一是他认为还有别的办法撬开圣林的嘴,二是他不想给别人留下自己只会用刑讯逼供办案的印象。
第二次提审,肖军先采取亲情攻势。
“圣林啊,你真是让我敬佩。军校高材生,特战教官,陆战队精英,新闻记者,家中独子。爷爷是易学泰斗,奶奶是佛门大德。父亲、舅舅都是官员,母亲是大老板。女朋友是主持人,还有一帮生死弟兄。”
“家庭幸福,本人前途无量。一时冲动,犯了罪,有什么了不起的,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
“事情交代清楚了,就争取从宽处理。要是能够检举揭发他人的犯罪行为,还能立功,得到刑事奖励。就算判个十年八年的,到了监狱,好好表现,争取减刑,有个四五年,出来又是一条好汉。”
“凭你的家世,你的个人能力,出来才30来岁的人,正是人生的黄金时期,仍然可以大展宏图。到时把戴青宁一娶,结婚生子,一家人共享天伦之乐。爷爷奶奶天年之后,你还能为他们送终尽孝,你可是个大孝子,这个你可得考虑清楚。”
“如果你一味地顽抗到底,结果就是从严从重处理。且不说判你个死刑,就算是判个死缓、无期,按现在的法律,你在监狱表现的再好,也得30来年才能出来。”
“就算30年吧,到时你50多了,人也老了,人生最好的时光都扔在监狱里了。最主要的,你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亲人。”
“他们得忍受一个罪犯家属的耻辱,天天以泪洗面,苦苦盼着你在哪一天归来。他们得年复一年地奔波在探监的路上,每到过年吃团圆饭时,他们还得想着你在监狱里吃什么。那样的场景,该是多么残酷”
“再说戴青宁,主持人,貌美如花,又有名气,体面,上档次,最难得的是,人品还好,定是个贤妻良母。如果你在监狱呆上个30来年,你叫她怎么办”
“等你,她整日以泪洗面,一天天翻着日历数日子,就算是30年后等到你出狱,她会变成什么样50来岁的女人,独守空房,人老珠黄,她的痴情,她的美好年华,都葬送在令人窒息,绝望的等待中。”
“不等你,她又会背上绝情的骂名和包袱,她会活在自责中,一辈子不能原谅她自己。若是嫁个好男人还算了,若是嫁个坏男人,你想想,她会是个什么结局这样的如花美眷,被一个男人家暴,或者是为生活所迫,给别人当情妇,小三儿,怎么想都是天大的悲剧。”
“再说陈余一家。陈余死后,家里的顶梁柱没了,老婆扔下孩子自己回娘家了。他的父母快80了,还得每天捡破烂儿,卖几个钱养活孙子。陈余虽然有错,但是罪不至死,他的家人更是无辜的。”
“你爷爷是易学泰斗,咱们大楚民族的传统美德,讲究忠孝节义、仁义礼智信。奶奶是佛门大德,乐善好施,慈悲为怀,悲天悯人。”
“你也不是一个穷凶极恶,无情无义之人。你当兵,为了保家卫国,当记者,揭露时弊,弘扬真善美。我本人也不认为,你就是个坏人。”
“但好人有时也会犯糊涂,做错事,错了没什么,改了就好。做了,也没什么,担当了就好。人活一世,无非就是两件事,一是个情字,亲情友情爱情。二是时光。你自己想一想,算一算,咱今天不谈案子,就算唠唠家常。”
肖军自己都有些吃惊,今天竟然讲了这么多。
虽然今天计划打感情牌,事先也有所准备,但绝对没有准备的这么充分,也没想到会发挥的这么好。
如果我是圣林,也会按我的劝说那样,选择配合。因为这是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就连与肖军同来的两个警察也大吃一惊。
谁说肖支队只会打人破案,今天这功夫,就算是铁石心肠之人也会动心。这水平,只怕是那些谈判专家、情感专家,也未必能达到呢。
圣林也不得不承认,肖军这番话,确实做到了动之以理,晓之以情。
如果自己真的杀了陈余,按照肖军的话去配合他,也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不按照他的话去做,那后果也确实可怕,甚至可能比肖军说的更可怕。
可问题的荒谬之处在于,要是选择有利的结果,他就得承认杀了人。
要是不承认杀人,就得承担更加不利的后果。
事实的真相是:他既没有杀人,也不应当承担任何后果。
可是肖军就是不给他这种选择。
圣林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肖军没有取得任何口供,他强忍着愤怒,叫来狱警把圣林送回号里。
连着10天,一点动静没有。
没有提审,也没有任何一个警察来搭理圣林。好像把它当成一个货物,往仓库里一扔,就没人管了。
圣林知道,这是肖军的手段:冷处理。故意假装冷淡,让嫌疑人心理没底。
许多人熬不住,往往在警察不搭理他的时候,以为警察肯定正在查自己更多的事儿,所以,亟不可待地交代一些自认为已经掩盖不住的犯罪事实。
还有的时候,一同提审的警察会事先串谋好,到时一个来狠的、凶的,唱黑脸。另一个来软的,唱白脸,连哄带吓。
许多人,尤其是第一次犯罪的人,很难过得了这一关。
还有的办案人员,假装在随便交谈中,无意中透露嫌疑人家属、朋友的某些情况,让嫌疑人以为:家里人和办案人拉上了关系,或者警察接受用了家里的贿赂,于是对办案人产生信任。
此时,办案人常常会故作轻松地引诱嫌疑人:你这点儿事儿算什么赶紧交代了,家里人活动一下,就放你回家了。
这样,办案人就很容易套取到有价值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