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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飞一只蝶。

那蝶游荡而走,翩跹舞动,晃悠悠穿园过径,终伫在小窗棂上,粉翅一张一合。

窗内即便燃着红烛,依旧阴暗灰蒙的很,满室陈设半旧不新,收拾的倒还算干净整洁。

玉翘半卧床榻上,坐沿边的是梦月,替她掖掖褥角,嘴里阿弥陀佛道:“忒唬死个人。幸得无甚大碍,日后可不得再轻易动怒,倒底两个小崽崽呢”

门嘎吱轻响,青青探进半身来,连声催促:“梦月姐姐可快点,管事喊着去呢。”

“莫胡思乱想,你夫君随太医去煎些安胎养气的汤药,稍会端来给你服下。”梦月看尽人间冷暖,话也止虚言安慰,客套几句,逐起身离去。

房里静寂无声,玉翘神情怔忡,她把手往鼓挺的肚上抚触,糖糖威宝浅浅的蠕了蠕,懒懒不愿动弹。

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怕,原来她急怒攻心,她痛苦难禁,她的孩子通通知晓,他们也会随她怒而怒,随她痛而痛。

这便是她怀胎十月血脉相连的骨肉,是她亲亲的宝贝儿,她们彼此牵扯,一起同甘共苦。如此一想,心便软柔的很。

门外进来一人影,是夏候寅,一手端着瓷碗,一手拿调羹将黑糊汤药搅动,近前坐榻沿椅上,舀一勺递至她唇边。

他不苟言笑。玉翘也不晓得说什么,只顺从将汤药服下,一口又一口。

半晌,汤药便见了底。

“并不是有意想吓你。”玉翘见他侧转身似欲走,忙开口低声道:“边晓曼与我相交,一如你同周郎之谊,甚或更深。乍听此噩耗,便难控制住。你就莫要气了”

那声柔柔弱弱的服软,即如轻薄蝶翼扇动心间,便搅起痒痒痛痛的怜惜。

回眸看她,却也见她抬眼看他,四目相对,那眉睫间浮抹淡红,如胭脂浅浅晕开,楚楚把他的心给化了。

这女人,注定是他命中逃不开的劫数,得赶紧送她回自个男人身边去,否则,等待他的,俱是万劫不复。

“这些妓娘明日才得离开。我们却等不得。方探听过市集可购置马车,我去置一辆来,即刻离开此地。”夏侯寅默了默,又道:“你托我打听的,梦月姑娘所言非虚。”

玉翘深吸口气,似要把手里帕子揉碎,轻问他:“我想替晓曼做些事,夏侯爷可有什么主意”

夏侯寅蹙眉,他可不会以为仅是点炷香烧些纸这般简单。

“不然我走的不甘心。”玉翘将这屋子四处张望,慢慢道:“年时一别就此阴阳两隔,替她绣的嫁妆礼还在府里搁着,整日里盼着有朝能亲手给她,现却是不能了。总觉得她现正看着我呢,可凄凉不堪的模样。”

唇一抿,眼里就欲窝一汪水。

“不许掉眼泪。”夏侯寅哑声喝令,撩袍离去:“女人手上怎可沾血,我替你办妥这事,以后不许再想,乖乖给我等着。”

内堂果真如蔡恒所说,仅十数位大员齐聚,两旁端正列坐,李延年及蔡恒夫妇分坐中央。

妓娘袅袅曼舞,花魁梦月琵琶弹起,唱起坊间助兴小曲,曲如水来歌如媚,直把人心惑尽红尘闹处。

蔡夫人还未曾显腹,却已懒懒做挺肚状,时不时抚触一下,眉梢嘴角有化不开的自得骄满。

她嫁蔡恒数载不得子嗣,想着那姓边的小妾与夫君没弄几回就大了肚子,愤懑难平又怕自个失去宠爱,便做下桩糊涂事。

原本只想把那团骨血融掉,未曾想过要小妾的命,怨只怨她福薄命苦,身子骨赢弱竟扛不过去。

“蔡大人如今受新皇重用,夫人又怀上子嗣,实属双喜临门。本相敬你一盏。”李延年一饮而尽,眼含淡笑。

如若不是晓得新帝对他无感,他怎会来此敷衍应酬。

蔡恒忙回酒恭道:“实属倚仗李大人抬举,蔡某才有今日。日后定当为大人马首是瞻,不敢其它二话。”

“此话差矣如若传将出去,倒显得本相功高盖主,引新皇无端揣测。”李延年面无表情的把在座溜扫。

众人起汗,纷纷双手掷盏急表忠心。

李延年这才满意颌首:“不过本相领你心意,日后少不得你们各位的好处。”

话音落,谈笑起。酒过三巡,便见侍女络绎进来,将手中一碟碟精致点心依次奉与桌案上。

碟是碧青莲花式碟,里摆金黄太湖蟹炸酥。

单单蔡夫人面前,摆一碟晶莹白玉鲜桃状糕,桃尖洒胭脂糖霜,缀一颗腌渍梅子,酸甜的味儿直钻人鼻息。

第四百零一章 咫尺天涯

孕三月的妇人,被那颗红殷湿漉的梅子吸引,咽了咽口水,唇舌尖酸味滋生。

蔡夫人才夹过一筷子清蒸鲋鱼,那股子腥气催得她喉间翻江滔海,可她不能呕。

听闻李臣相喜怒无常,性子多舛,她怕自个一点儿失态,便阻了夫君的前程。

她独自摒息隐忍,快已至绝路。酸梅止呕,来得正是时候,迫不及待轻舀一勺,那梅子便吃含进嘴里。

李延年边量着面前一碟太湖蟹酥,又瞄一眼蔡夫人,见她把白玉桃糕吃得心花怒放。略一沉吟,命身边管事:“去寻做此点心的厨子寻来,本相有事当面问他。”

管事应诺退去,蔡恒起了疑惑,忙作揖赔笑:“可是李大人不喜这油炸的点心,我让厨子另给大人再做一份就是。”

“怎会不喜。”李延年神情辨不出喜怒:“这两道是宫中御宴必备的点心。太后秋季时令喜食螃蟹,却因年事已高畏那蟹寒,宫中有个御厨名唤夏侯寅,逐想出法子,将蟹脚牙缝肉剔下,再用调制好的姜蒜椒酱料,浸过粉团上浆裹肉,炸之金黄,味好又能除积冷。另太后嗜酸却忌肠胃难受,那白玉桃糕出处亦如此。宫里之膳倒入蔡大人家宴中,我倒要看看,做这点心的厨子可是他”

蔡恒汗如雨下,惶惶不安,暗忖今定不是黄道吉历,怎一波才定,一波又起。

管事稍刻已匆匆来禀,回话那厨子竟是遍寻不着,早已不知去向。

李延年掷筷,面色阴沉问他那厨子生的什么模样

“着月白粗布素衣,长眉凤目,琼鼻红唇,口边生有一痣。”管事答的颤颤兢兢,幸亏当时见那厮容貌好,就多贪看了几眼,否则这会哪答得上来。

“果然是他,他怎会在这里”李延年紧锁眉宇,只在心中盘算。

“你们说的可是夏侯公子”坐边陪侍的青青眨着眼,怯生生的插话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