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去的几个伙计都还好好的,他们也是与我一起吃住的。”
他说着话,忽然一睁眼,道:“不曾吃什么不干净的,倒是在出城时喝了些不干净的水。”他见沈若华拧着眉头看着他,忙道:“赶着马匹出了大同府不远,我一时口渴,又不舍得用水囊里的水,看路边不远有条溪水,就凑合着下去吃了几口,后来才知道那溪水不干净,是边上村子里用了的水。”
沈若华听他说完,才长长叹了口气,看来是霍乱不错了,因为吃了染了病的人污染了的水才染上,乱于肠胃,上呕下泻,脉象为伏脉,都是霍乱的症状。只是教她疑惑的是,霍乱之病大都发生于暑夏之际,天气炎热才会有霍乱横行,可现在明明还只是四月暮春之时,西北更是天气才回温,怎么会有霍乱之疫
她唤了王福生取了笔墨来,斟酌着写了一副方子,让他把方子交给看守在宫门外的齐明睿,羽林卫会把药材送进来,而她不仅要给商人断症,还要拿了方子在商人身上试用,想法子找出治疗疫症的药方,要确定他真的好了才算完成太后的吩咐。
药材很快被送了来,都是太医院里上好的,这时候谁也不敢再动什么手脚。沈若华也没有让青梅煎药,她自己提着个小炉子在殿外回廊上看着火煎着药,这些事她从前在慈明殿也是常做的,那时候太后的汤药她从不假手他人,都是自己亲自动手煎熬,如此才能把握住煎药的火候与时间,才能更放心。
看着炉子里的火烧的旺了起来,沈若华有些出神。西北大同与潞安两府都出了霍乱之疫,连梁家军里都有将士染了病,若是不尽快拿出法子医治,恐怕很快就会蔓延开去,不消多少时日,西北只怕就是一片大乱了,可是这霍乱之病的源头是哪里呢为何在这个时候就有了霍乱,还是在甚少有此疫症的西北
沈若华本能地觉得一切好似不那么简单,这场疫症来得太过蹊跷。
就在她怔怔出神之时,身后有人走了过来,看着坐在小炉子前拿着蒲扇出神的她,开口道:“为何不让他们帮着煎药”是齐明睿,他站在她身后静静望着她。
沈若华回过神来,忙起身道:“横竖在这里没什么事,也没有病人要我看诊,还不如帮着煎药,还能打发些时间。”
齐明睿走上前来,很是自然地取过她手里的蒲扇,蹲在小炉子前慢慢摇着,看着炉子里的火苗越发旺盛起来:“你说这疫症是霍乱可会要命”他漆黑幽深的眼眸盯着那火不曾移开,神色却很是沉重。
沈若华微微皱眉,道:“若是不能及时用药救治,就会呕泻不止,无法进食而死。”她望向齐明睿:“梁家军也有人染了疫症。”她没有再说下去,等着齐明睿开口。
齐明睿英俊的脸上有着说不出的凝重,声音低沉:“我二舅就在大同梁家军中镇守,昨日得了急报,他已经染了疫症,卧病不起了。”
沈若华脸色微变,心里更是一沉,她先前听说梁家军有将士染上了疫病,只当是寻常的士兵和将领,却没有想到是梁家军主将梁裕之,现在梁老将军因为先前中了毒箭在京都修养,梁秉之与梁夫人在京都陪着照看,西北梁家军只有梁裕之镇守,可他如今又染了疫病,那么梁家军岂不是已经没有主将镇守,只要稍一疏忽就会军心大乱,无法应敌看来真的已经是十分危急,拿出治疗疫症的方子片刻都耽误不得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下场第一更
西北暴发疫灾的消息终究还是在京都传开来了,一时间人人自危,虽然京都隔着西北千里之遥,可百姓与贵府里的人们也都小心起来,唯恐被染上疫症,街市上走动的人都少了许多,贵府都是大门紧闭,小厮婆子也被勒令不得随意外出。
薛文昊大婚的第二日,薛老夫人终于还是醒了过来,只是这一次她却是没法子再抱怨咒骂了,在睁开眼后不多久她就发现自己不但动弹不得,就连张开嘴也发不出半点声音来,想要唤了丫头进来都不能,费尽力气除了把脸憋得通红,眼珠飞快转动,连手指头都动弹不了了,彻彻底底瘫在了榻上。
可是一早寿宁长公主就闹着回了长公主府,薛文昊自然也被她带了去,不但没有照着礼仪规矩一早去给薛茂业和薛老夫人敬茶,就连梨清院的门都没有进去,对着来请他们过去的陈氏与姚氏冷冷丢下句话:“我早就吩咐了你们快些送了她走,还在大喜之日出这样晦气的事,若不是看在驸马的份上少不得要问了你们的罪还敢来让我去给那个废人敬茶”说罢,带着一众丫头婆子拂袖而去。
陈氏与姚氏没了法子,回去禀报了在梨清院正房里等着敬茶的薛茂业。薛茂业听完半晌没有开口,脸色是说不出的复杂,许久之后才幽幽地道:“罢了,走了就走了吧。”就是不走他也不敢真的让长公主敬茶,现在他最是担心的却是侯府的支用,凑齐了那份聘礼之后,府里的银子已经干干净净一点也没剩下,还欠了别的府里好几万两,原本指望着宫里的赏赐与陪嫁来了就能还上,还能有不少富余,可现在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他总不能去与寿宁长公主要陪嫁与赏赐吧。
他思来想去,终究是半点法子也想不出,咬了咬牙与陈氏道:“账上还有多少银子,都凑一凑领了来与我,我去康王府走一走。”眼下只有求着康王给个职缺,才能想办法凑点银子把眼下应付过去了。
陈氏只得答应了,心里却更是没有底,账上只剩下不到一千两银子,可已经是侯府仅剩的一点子银钱了,若是侯爷再想不到法子,只怕很快侯府就要揭不开锅了,这上上下下一百多人又改怎么办
等薛茂业出去了,陈氏才与姚氏一起进了薛老夫人的厢房来,一大早常嬷嬷就带着人给薛老夫人换上簇新的衣裙,虽然她已经彻底瘫在榻上了,可若是长公主与薛文昊要来敬茶,少不得要扶了她起来的,这打扮可不能马虎了。
陈氏与姚氏进了房的时候,薛老夫人已经被扶着靠在软枕上半坐在榻上,只是她身子软绵绵地如同一滩烂泥,半点力气也使不上,只能瘫在背后的软枕上,穿着簇新的织金褙子和马面裙,却是脸色如同死灰一般,透着一股子晦暗之气,一双眼死死盯着门口,见陈氏与姚氏进来目光亮了起来。
她虽然已经彻底瘫了,心里却终究是有盼头的,薛文昊可是她的亲生儿子,长公主既然嫁给了薛文昊那就是她的儿媳妇,就算身份再贵重,那也得照着规矩来,前一日长公主恼了没有行礼,但肯留在侯府过夜就还是认了这门婚事,今日肯定是要来给她敬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