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士不曾修过原气,体力不像王壮彪和李得一那么悠长,伤亡在不断的增加。最后威北营剩余的十几个两条腿骑兵被迫围在王壮彪身后,依托他强大的战力,在一起抱团死守。
王壮彪此刻状若癫狂,浑身血透重甲,仍然高呼酣战,试图多多吸引突辽人的注意在自己身上,好掩护身后的袍泽。突辽人见寻常刀剑伤不了这身披重甲的壮汉,纷纷使上了狼牙棒等钝器。王壮彪这下双拳难敌四手,不停地被突辽人的狼牙棒恨恨砸在身上,三层护身铁甲也被渐渐的被砸碎,终于被突辽人打伤了。
接连受伤的王壮彪狂嚎一声,左手攥拳猛力一挥,直接砸爆了在身侧意图偷袭的那突辽人脑袋,手臂发力把死尸从马上提溜下来,抓在左手中疯狂地挥舞,权作盾牌挥砸那些冲上来围在自己身旁的突辽骑兵。突辽兵士吃不住这突然发威的壮汉,在丢下七八具尸体后,又狼狈地退了下去。王壮彪暂时打退了眼前围上来的突辽兵士,猛地用手中的铁鞭拄在地上,就像一头受伤的猛虎一样大口喘息着,睁大了双眼死死盯着眼前的突辽兵士,仿佛随时就要暴起吃人一般。王壮彪身上的鲜血顺着铁鞭就淌到了地上,有他自己的,更多的则是突辽人的血。这个浑身浴血的杀神,连一向悍不畏死的突辽人也感到了莫大的恐惧,暂时不敢再上来围攻于他。
李得一被大批冲过来的突辽骑兵挤得根本无法来回驰骋,不得已干脆下了骡与“悍马”一起步战。“悍马”没了背上的顾忌,四蹄顿时也派上了用场,扬起蹄子猛踹,张开血嘴就咬。“悍马”精的很,专门踹没法防备的地方,突辽战马的马肚子,突辽人的小腿,都是悍马的攻击目标,霎时间就给突辽人造成了不小的麻烦。李得一人小,下骡之后正好可以钻人缝偷袭,专攻突辽骑兵下三路,拿着手中锋利的马刀就砍突辽战马的马肚子,突辽人霎时间还真被他这野路子的打法搞的无所适从,一时间还数这一人一骡的组合杀伤最多。
此时处在阵中浴血奋战的威北营众人直觉面前的突辽人没完没了,甚至越杀越多。渐渐地李得一也没了多少体力,王壮彪也开始气喘呼呼,手中的铁鞭也没有原来挥舞得利索了。打着打着,李得一就觉得自己两眼忽得一阵阵发黑,脚下的步伐开始凌乱,知道自己快要到极限了。强撑了一阵,李得一终于再也坚持不下去了,打着转儿昏倒在地,在不省人事的前一刻,耳边听到远处传来了一阵威北营冲锋的鼓声。
在这危急的关头,小刘医官果断放弃了城墙的守备,带着威北营仅剩的最后几百步卒冲了出来,悍然发起了绝死的最后一波冲击。仗打到现在,突辽人别看要赢了,可也早已是强弩之末,首领被杀,几名指挥大将也已身死,剩下的骑兵完全是凭着一厢悍勇在厮杀。小刘医官带着这几百生力军加入战场,立刻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失去了指挥,凭着悍勇各自为战的突辽兵士在这成建制的步卒阵列面前,就像割麦子一样被轻易屠杀。小刘医官亲自率领的这最后搏命一击,终于彻底打垮了突辽人仅剩的一丝悍勇。先是一个,两个,紧接着更多的突辽人调转马头,开始仓惶逃离战场。
小刘医官顾不得管那些逃离的突辽骑兵,一股脑的带着队伍往前猛冲,向着师弟和王壮彪所在的位置赶去。小刘医官率队赶到之时,仅剩下王壮彪和八名骑兵仍然活着,昏迷的李得一被他们死死护在中间。
王大彪看着赶来的小刘医官,憨憨笑道:“嘿嘿,不碍得,小小医官没事儿,只是脱力昏迷罢了,等回去了将养几天便好。可惜不曾留住那突辽首领的尸身,被那些突辽狗贼硬是抢了回去。”小刘医官眼圈一红,沉声说道:“少废话,都还能走路不”
“能。”
“小医官放心,俺还留着力气能再拼几个突辽狗”
小刘医官一挥手,步兵阵列里走出几个人,把这最后的八名骑兵带进了阵列之中。小刘医官亲自把不省人事的李得一背起来,说了声:“回城城中还有不少攻入城中的突辽狗等着咱们去杀呢”
定北县城中,孙老医官和李把总亲自上阵,带着三百多临时拼凑的兵士与突入城中的突辽人展开了残酷的巷战。定北县城小,城中道路也不甚宽阔,突辽人骑兵的优势就没法发挥。有孙老医官和李把总亲自上阵,这三百多步卒居然与突入城中的两千多突辽兵士堪堪打了个平手。此刻城外的突辽骑兵已经狼狈逃窜,没了城外源源不断的兵力补充,城中这些突辽兵士便成了无根之草,被赶回来的小刘医官,孙老医官,李把总,加上撤回来的韩,钱两位把总各带步卒没用多久就统统击杀,威北营这次根本没有喊什么“投降不杀“,硬是杀绝了最后一名突入城中的突辽人才肯罢手。
残阳如血,拖着长长的影子,小刘医官把背上昏迷的师弟交给师父带回去,然后就疲惫得把手中的军刀往旁边一放,就地坐下开始歇息。饶是他气壮境圆满,入了俱五通境,也吃不住这一天的苦战。王大胖子在旁边也是席地一坐,把手中铁鞭一搁,不知从哪里掏出几块肉干,张嘴就啃,啃了几口,居然又掏出个小铁壶,一看里面就装着好酒。王大胖子痛快的吃了一顿酒肉,这才感到疲惫的身躯渐渐恢复了一些。
歇息了一阵,小刘医官站起来,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王壮彪旁边,扶着他的肩膀坐了下来。“今天行啊,阵斩他们的族长,行,咱们这些弟兄没白死,值了”小刘医官拍了拍王壮彪肥厚宽阔的后背说道。王壮彪嘿嘿一笑,说道:“还要多亏小医官你最后率队来援,不然洒家这三百多斤今天就要交代了。”这时仗已经打胜了,小刘医官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玩笑道:“三百多斤我临去草原之前你还不到三百的”王壮彪没脸没皮惯了,浑不在意道:“今儿的仗洒家打的累死了,回去可得好好补补,不然该瘦了。”说着话,还特意摸了摸自己突起的大肚皮。小刘医官听了这话,放肆地大笑起来,王壮彪也是仰天大笑,周围的兵士受这两位感染,也跟着发出一阵阵欢快的笑声。王壮彪偷着瞅瞅众人都在仰天大笑,低头偷偷的又摸出一个锡制的小酒壶,瞅没人注意就喝了一口。他以为没人看见,旁边小刘医官可是看得清清的,只是刚打了胜仗,知道他高兴,也不好拦着他,只能假装不知。
这是威北营这些年来最惨烈的一仗,到了最后关键的时刻,孙老医官看出城外突辽人指挥已乱,不过是全凭一腔悍勇在坚持作战,临机决断,让小刘医官带着最后的精锐步卒冲出去冲垮了城外的突辽人。城内孙老医官直接冒险放弃守备城墙,和李把总两人把威北营剩下的那些伤残老兵,在衙门里当差的老兵,后勤营的老兵都叫上了,拼死拖住突辽人打起了巷战。这也是破釜沉舟的一击,若是不成,威北营便要尽殁于此,还好最后好歹是险胜了突辽人。
这仗打到最后,连火头营的兵士都抄起了家伙,实在找不着兵器的就抓起平时用的烧火棍,只等突辽人杀到大营,便也要冲上去与突辽人拼命。火头营的兵士们攥紧了手里的家什,惴惴等到最后,却等来了孙老医官立即生火做饭的命令。用最好的肉,多加麻椒,多加芝麻,多用猪油烙饼,每张饼份量一定要足足的。架起大锅炖骨头汤,必须保证每人都分上一块肉。火头营知道准是前头打赢了,这是要好好犒劳一下将士们,都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用最快的速度把饭食都做好了,抬着送了过去。饭食一送到,本已疲惫不堪的兵士都重新拾起了精神,虽说都饿极了,依然排好了队,次序过去领自己的一份饭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