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武身边的孙虎臣见了,急忙呵斥一声:蔡青,你也是咱胶州水师的老兵了,在殿下面前流马尿,算什么本事
无妨,无妨叶应武微笑着摆了摆手,旋即正色说道,蔡都头,你现在如实回答朕,此处,便是登州市舶司
蔡青急忙抹去泪水,点了点头。
叶应武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缓步顺着台阶走入院落当中。这登州不过是刚刚攻克,谁都不知道这些都可以用来藏人的砖瓦院落当中有什么危险,吓得小阳子急忙带人跟上去,不过叶应武一伸手,让他们只能灰溜溜的跟在后面,眼睛却是丝毫不停的向四周扫来扫去。
走到一片已经区分不出来是什么的黑炭面前,叶应武看了一眼身后的亲卫,立刻有两个人抬着一个袋子走上来,叶应武伸出手捧了一把烧焦的黑炭和泥土,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入袋子中。
乌云压顶,海风呼啸,远处浪涛拍打堤岸的声音可以清楚听见。但是周围的人都是默然不做声,静静看着叶应武就这样一捧一捧的向袋子中装满混杂着黑色血色的泥土。
良久之后,叶应武方才站起来,拍了拍手,转过身看着脸上神情各异的将士们,沉声吩咐:让水师用飞剪快船运回去,入葬钟山英烈陵,所有市舶司内官员亲属将士的名字,皆刻于石碑之上。
孙虎臣郑重的接过来叶应武手中的袋子,霍然单膝跪倒在地:臣遵旨
叶应武转过身,抽出佩剑,直指向天空:大明的将士们,大明有如此英烈,何愁蒙古鞑子不灭,大明有如此男儿,后来之人亦不会忘记,今日朕带着你们来到此处,就是为了告慰这些为大明流血的将士官员百姓,让他们的血不能白流血债血偿,大明万岁
血债血偿,大明万岁无数的将士同时举起兵刃,高声呼喊。
叶应武大步走出院落,孙虎臣和江铁已经跟上来,江铁轻声说道:殿下,登州城内的蒙古鞑子已经差不多肃清了,咱们下一步应该如何前进
禁卫军迅速向东挺进,占领莱州潍州密州,短期内迅速巩固防线,不可轻举妄动,蒙古鞑子有反击则务必打退,没用动作则咱们也消停消停。同时派遣哨骑南下,争取尽早同镇海军取得联系,叶应武沉声说道,另外胶州水师尽快转运淮南的粮草物资。
殿下,咱们不再增兵了么江铁顿时有些诧异,神卫军也就算了,禁卫军的主要职责是保护叶应武的安全,现在直接拉上战场作为主力作战,即使是江铁很渴望这样的生活,却也不得不考虑到自己的职责所在。
叶应武伸手指了指上天:某已经下令将神卫军其余各部全都转移到淮南,由苏相公统一指挥北上,所以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咱们的援兵只有上天。
江铁顿时轻轻吸了一口气:可是殿下,禁卫军是为了
斜斜瞄了他一眼,叶应武沉声说道:谁说某不随同禁卫军出动
蒙古鞑子从北门冲进来了一名都头脸上带着血,手脚并用爬上已经成为一堆废墟的城墙,找到蹲在那里不断向外扣动扳机的史训忠,将军,如果咱们再不撤退的话,就被人包了饺子,到时候想跑都来不及了
史训忠缓缓的放下神臂弩,连东门好几处城墙都已经被砸塌,蒙古鞑子进攻重中之重的北门可想而知。身边在废墟中不断射击那些冲上来蒙古鞑子的弓弩手,这一刻手上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从城墙上看去,外面曾经清澈的护城河已经被鲜血染红,变成泥泞的河沟,无数的尸体交叠在一起,甚至不需要架桥车蒙古鞑子都能够跨过河沟,而在护城河的左右一直到城墙脚下,无数被焚烧的云梯散落的甚至都不完整的尸体,都在无形之中述说着这场持续到第九天的血战的惨烈所在。
虽然按照张珏猜想的川蜀军能够在城门处支撑八天已经谢天谢地,不过顽强的川蜀军将士依旧利用城墙上下起伏的地势和先进的火器一直把城池被攻破的时间拖延到第九天。
告诉弟兄们,准备撤退。史训忠看着黑压压扑上来的蒙古鞑子,几天的厮杀非但没有消磨掉蒙古鞑子的锐气,反而让他们愈发的疯狂,现在一个个就像是嗜血的草原狼,不管是什么样的对手都毫不犹豫的扑上来乱咬一通,使得在城墙缺口处的白刃战都愈发惨烈。
还残存的城墙上黑烟滚滚,那是仅剩下的两台床子弩被焚毁,甚至包括原本准备好的热油,这个时候也都一并点燃或者直接从城头倾泻下去,说什么都不能留给蒙古鞑子。
城上的飞雷炮和床子弩能转移的都转移了史训忠抓起那名都头的衣襟,还有火铳队呢火铳队都撤了
都头嗯了一声,声音中已经带着急迫的哭腔:将军,都已经退了,都是您下的命令,现在整个城墙上就剩下咱们了。
远处的成都府北门不断地回响着爆炸声,史训忠知道那是预先埋设的震天雷被触发,说明蒙古鞑子的第一批队伍已经冲进城里。缓缓松开手让那名都头去带着人撤退,史训忠提起自己已经卷刃的大刀,最后看了一眼城墙,也看了一眼那如同浪潮涌上来的蒙古鞑子。
川蜀军,这一次是要在成都城里拼尽最后一点儿心血了。史训忠喃喃说道,希望我们的牺牲,不会徒劳无功。
轰一声爆炸伴随着劲风扑面而来,城内的飞雷炮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对着靠近城墙的蒙古士卒轰击,从而尽量做到短暂的火力隔断,使得守卫城墙废墟的将士能够平安的撤退下来。
城头那面迎风飞舞的赤色龙旗,也已经被取了下来,一名十将亲自将旗帜送到史训忠面前。
大明军训,在撤退的时候尽量保证旗帜不会受到敌人的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