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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有什么好送一程的。老夫虽然失败落魄,但是还不用你来可怜。”

“成王败寇”陈宗礼喃喃重复一遍,蹲下身一板一眼的说道,“难道你真的是这么看的么。”

“难道不是么”吴革霍然站起来,手脚上的镣铐哗哗作响,看上去比之前苍老了许多的他此时须发尽张,就像是一只随时可以扑向对手的狮子,恐怕如果对方不是陈宗礼而是别人的话,吴革早就扑上来了。

陈宗礼挥了挥手,让身后的两名狱卒不用紧张,也随同吴革站起身,淡淡说道:“成王败寇,成王败寇,可是大明陛下是什么,而你吴革又是什么陛下南征北战,败蒙古、平南洋、斗贾似道,哪一件事不是咱们梦寐以求却难以企及的丰功伟业能有此陛下,是我华夏万民千百年的幸事。五百年必有王者兴,明王殿下便是这样的王者。更何况现在疏浚运河、开发南洋,件件都是利国利民的民政大事,你吴革自问,能不能和明王殿下站到同一个台阶上”

吴革顿时怔住了,嘴唇微微颤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至于站在陈宗礼身后的两名狱卒同时下意识的挺直腰杆,陈宗礼所说的正是让他们崇拜、敬仰的大明皇帝,为了陛下,他们愿意赴汤蹈火、死不旋踵,归根结底不就是因为有陛下的地方,就有胜利和希望么

“想想你我当初在临安朝堂上,被贾似道百般压制的时候,多么希望什么时候可以有一个人横空出世,将这一切的混沌和黑暗都破除”陈宗礼猛地向前一步,老人的脸已经憋得通红,显然心中有气,“当时陛下让贾似道吃瘪,咱们是怎么欢呼庆祝的可是今天,今天呢,你却站出来谋反,只是因为给你安排了一个清贵的职务你说你有冤枉、壮志未酬,某理解,可是这就是你站出来谋反的理由么你想想你在做什么,因为一己私欲将家人送上刑场,因为一己私欲,要把陛下的新政、陛下的功业全部抹杀”

吴革仿佛被抽掉了最后一丝力气,在怒声呵斥的陈宗礼面前缓缓软倒在地,他有万般学识,这个时候却不知道怎么反驳。

第四百五十五章 日落永昌陵

看着软在地上的吴革,陈宗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个曾经和自己一起并肩战斗过一起并肩承受过一起默默喜悦过的朝堂战友,已经走上了绝路,并且永远回不去了。

当下里陈宗礼便想要坐下,吓得身后一名狱卒急忙上前搀扶,另外一名狱卒去哪类个凳子过来。老爷子年纪这么大了,又是朝廷重臣,这一坐一起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他们两个担负不起这个责任。

陈宗礼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也不知道是感慨这两个狱卒很识相,还是在叹息自己已经年迈到别人关爱的地步。看着默默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的吴革,陈宗礼闭上眼睛缓缓说道:自南渡以来,百年了,终于有一个人能够带着咱们打回去,让咱们最后没有成为南渡的晋人。可是谁曾想到,就算是这北归的宏愿终于实现,也难以抹杀一些人争权夺利之心。而蒙古有一天在,则亡我之心不死。吴老弟,你只是蒙古鞑子祸乱大明的一个工具,就算是你不在,他们照样可以去找更多的李革张革。你说你啊,糊涂

陈宗礼絮絮叨叨良久之后,吴革方才开口打断他:陈相公无须再多言,事已至此,又有什么好说的。就算陈相公在此处说上千言万语,也终究没有救下这么多人的性命。

微微一怔,陈宗礼摇了摇头,却没有回答。

可不可以告诉某,怎么个死法吴革突然间想到什么,抬头问道,某这个罪啊,大得无边无际,肯定不会便宜某。而且你也不用搪塞,某心里面很清楚,谋反这样的大罪,死法肯定是早就定下来的,什么刑部断案三司会审,不过就是走个过场。刑部三司,又有何资格判某的罪行

你到死还是没有明白啊。陈宗礼在狱卒的搀扶下站起来,转过身,政事堂已经定下来了,凌迟。

陈宗礼说得很轻,仿佛凌迟只是普普通通两个字,如同羽毛一片轻轻飘落在地上。但是旁边的两名狱卒却是下意识打了一个寒战,他们做这一行的自然明白凌迟意味着什么,但是活了这么久还没有见过真的凌迟。

吴革猛地向前窜了一步抱住陈宗礼的腿:某怎么死没事,某的罪过大逆不道十恶不赦,但是家里的妻儿老小可是都不知道啊,你帮帮我,求情,求求情啊不要杀他们,留他们一条性命,哪怕是流放

陈宗礼沉默了良久,淡淡说道:之所以对你们这几个主犯凌迟,就是把你们家中老小的罪过全都加在你们身上。三司会审可不只是单纯走个过场,而是为了弄清楚你们家中到底谁参与了谁没有参与,只要是参与以及知情不报的,肯定少不了死路一条;一旦辨别清楚没有关系,男的少不了流放,女的入教坊司或者浣衣局,死是肯定不会了,勉强苟活,保全性命。

顿了一下,陈宗礼缓缓说道:你也清楚自己是十恶不赦的罪过,所以别看老夫主持礼部管辖教坊司,但是想让老夫照顾你的亲人,那老夫可就做不到了,毕竟上上下下这么多眼睛盯着。更何况是被流放的那些壮丁。所以对于他们来说,或许时来运转逢贵人,或许生不如死怨恨诅咒你。因为你也清楚,流放地的监工和教坊司的老鸨,有的是手段。

这么多天来一直冷漠的吴革,这个时候却已经失声痛哭,手缓缓的松开在地上一遍一遍的抓挠着,甚至可以看到浅浅的血痕。

一失足成千古恨,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陈宗礼喃喃说道。

吴革只是披头散发哭泣着,死死攥紧手心中的稻草。

也罢,陈宗礼终究还是在门口停住脚步,扭头说道,你家家眷老头子也看过了,小女儿大家闺秀亭亭玉立,妄遭这牢狱之灾着实可怜,正好最近礼部上请陛下和皇后娘娘从教坊司抽调一部分人充入后宫,如果上面同意的话,某想办法给你把人送进去。到时候就算不富贵,至少也能够不受千百人的欺辱。

话音未落,陈宗礼已经霍然向着外面走去。

而吴革在后面对着那一道背影重重的磕头。他知道陈宗礼能够救得家中一个人,也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陈宗礼走到天牢尽头,沉声说道:这些天,让他吃点儿好的。

那两名狱卒对视一眼,犹豫了片刻,其中一人还是不忍心开口说道:启禀相公,按照规则,凌迟之前的犯人,吃的东西油水充足,否则到时候一刀一刀切下来很有可能坚持不住,或者肉太少了不够切得。只要刑部和禁卫军上面送下来批示,弟兄们绝对不会亏待了他。

也罢,由你们去吧。陈宗礼缓缓摇了摇头,自己拄着拐杖向外面走去。两名狱卒急忙向要上前搀扶,却被陈宗礼拒绝了。

老人孤单的脚步声回荡在幽深的长廊中,也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当走出天牢的时候,陈宗礼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都已经是傍晚时分,一抹斜阳洒在他的身上,甚至将白发白须全都染成红色,带着一股暖意。而陈宗礼在这暖洋洋的晚风当中眯了眯眼,轻轻叹息一声。

眼前这条路,还要走下去,只是谁曾想到,当时曾经义无反顾同舟共济的人,现在都一个个偏离了方向,甚至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