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都带着难以化解的刻骨寒冷,还夹杂着颗颗砂砾,敲打在身上发出噗噗的声音,如果不是衣服比较厚实的话,恐怕都会感到疼痛。
如果没有走过这条路的人永远不会想到,就在不远处那连绵的祁连山下,竟然会是这样一副更类似于旷古荒原沙漠的景象。
这里便是河西走廊,上苍仿佛用一把刀劈开了祁连山与贺兰山还有蒙古高原的联系,使得华夏大地的西北侧有了这么一条狭窄而漫长的通道。西北的狂风呼啸着从这狭小的通道中向东南肆虐,站在这里仿佛世界上所有的风都被挤压在小小的走廊上,一刻都不停息。
因为有这么一条通道,所以秦始皇必须把长城延伸到临洮来防备从西北杀来的敌人;因为有这么一条通道,所以汉唐可以肆无忌惮的向西域扩张自己的实力而不用担心被被截断后路;因为有这么一条通道,所以数千年来的丝绸之路哪怕是一次又一次历经战乱,却依旧保持着其最基本的活力,在另外一个时空当中即使是到了明代,依然能够有零零星星的商人从西面跨越千山万水来寻找商机。
这么一条通道,为华夏带来西北的朔风,也带来通往另外一片崭新天地的可能。
因为这么一条通道关系到关中的安危,因为这么一条通道凝聚了几千年汉人的心血,因为这么一条通道有太多的明人商贾被无辜的杀戮,因为这么一条通道能够连接大明与西域吐蕃,因为
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所以现在唐震身为神策军督导,却站在了永昌路城外,抬头看着这座已经满是岁月雕刻风沙侵蚀的城池。
这座不知道修筑于什么年代的土城,在这么多年没有妥善修缮的条件下,已经变得残破不堪,迎风的一面似乎堆积了不少土,而背风的一面城墙上的垛口甚至都已经坍塌干净,只能够隐约辨别出荒草中曾经有垛口马面敌台存在的痕迹。
显然驻守在这里的唐兀人也已经提前收到了命令,虽然并没有加固城池,不过在城上城下的巡逻却是一天比一天严密,甚至还没有到傍晚,城门就已经关上不允许人进出。
反正这永昌路城因为河西走廊上的丝绸之路而兴盛,也因为丝绸之路而衰败,现在蒙古和大明还处在敌对状态,自然也就没有商贾来往,城中的百姓久在这战乱之地,自然也都嗅到了风中的滚滚杀意,别说出城门了,一天到晚出家门的都很少。
这就使得唐震他们一行十多个人显得有些突兀。
不过唐震似乎并不这么觉得,依旧缓缓的催动战马向前走去。跟在她后面的几名亲卫同样也是吊儿郎当的扛着黑色旗帜,隐约可见脸上疲惫的神色,他们胯下都是清一色的蒙古矮脚马,腰间挎着的也都是一般无二的蒙古制式马刀。
本来蒙古人和汉人在体型长相上就相差不大,而且稍稍装扮一下,距离隔得远了根本看不清楚。
站在城门外的几名唐兀人显然也发现了这支出现在地平线上的队伍,一个个下意识投过来目光,不过当看到这不过十多个人,而且都是蒙古打扮甚至还扛着蒙古旗帜的时候,不由得纷纷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是尊敬的蒙古老爷还是那些卑微的汉人,不过这又有什么区别呢,至少来的是自己人。
对于这些实际上就是混吃混喝,对于上面的警示不过是做做样子在表面上说得过去的唐兀人来说,知道这些人是自己人,就已经足够了。
反正在永昌路的东面和南面还有那么多州路,南蛮子就算是再强大,也不会转眼间就出现在这里。
第四百六十八章 疾进迅如电
就当城门口的唐兀人百夫长还在发愣的时候,一名骑兵已经纵马走到他的身前,手中令牌举起,朗声喝道:我家大人是兰州达鲁赤花麾下千夫长唐大人,这是通关令牌,速速开门大人乃是奉命前去西域向博罗欢大人禀报军情,若是延误军机,有你们好受的
那唐兀人百夫长一看是一个汉人跳出来吆喝,刚想要说什么,唐震已经纵马而出,用蒙古语朗声呵斥两下,吓得那百夫长打了一个激灵,他实际上也并不怎么通晓蒙古语,不过听还是能够听明白的,看着眼前这千夫长官职不大,不过一口蒙古本部的腔调却是分毫不差,想来身份低不到哪里去,甚至有可能是哪位高官的子弟。
这千夫长十有是下来镀镀金,然后就平步青云的,否则现在大战来临,兰州那达鲁赤花如果不是有压力也不会将一个千夫长派往西域,这分明就是让这位贵人躲一躲。
百夫长越想越深,随意看了一眼令牌,旋即让开道路。
这样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可不是他能够得罪起的,看今天天色已晚,这一行人十有是想要在城中打尖休息,如果自己能够伺候妥当,甚至暗地里意思意思的话,说不定还能够攀上高枝。
要知道蒙古人对于能征善战的唐兀人还是很赞赏的,虽然蒙古曾经和唐兀几次大战,打的异常惨烈,不过并不妨碍大量的唐兀人进入蒙古军中,并且凭借着赫赫战功成功站在了和色目人回回人相同的阶层地位上,甚至要压汉人和女真人一头。
不过就算地位再高,终究还是比不上蒙古人,更何况蒙古人当中又有三六九等的划分,除了执掌大权的黄金家族之外,地位最高的自然是蒙古本部贵族,这些人是当年追随成吉思汗起家的元勋,也是蒙古骑兵的中坚力量,蒙古凭借着本部骑兵横扫欧亚所向披靡,后来一直到南方钓鱼城下才吃了第一场败仗。
而眼前这位蒙古将军便是操持这一口纯正的草原音调,和之前唐兀人百夫长听到过的一名蒙古本部万夫长的口音相差无几。
都给某看好了地方,等会儿关城门百夫长气势十足的呵斥一声手下士卒,然后转身便仿佛变了一个人,低头哈腰的上前为唐震牵马,也不知道这个七尺汉子是怎么这么熟练弯腰露出谄媚笑容的。
唐震眉毛一挑,终究没说什么。
入了城,唐震他们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空荡荡的街道在夕阳中早早的沉睡,呼啸卷动的风中只有两三人影在小巷子中穿行,与其说他们是在走路,倒不如说是在做贼,一听到马蹄声立刻就像听到人脚步声的老鼠,散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