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兵平日里受李元吉恩惠颇多,此时近不得已,各各打起精神,奋勇来战,这才让大军崩溃的势头为之一减。
此时整个两千人的队伍,只有这处开始接战,让那些溃军缓下劲来,一个个认准自己的刀枪,整理衣甲,发现敌人也不过两百多骑,又蠢蠢欲动,想来捡个小便宜。
突然这一百多骑的侧前方,响起一阵更为急骤的马蹄,当先一人,手持钢鞭,正是札木合。他先前将四百骑兵分为两队,就是为了看清敌人的路数,留下预备队以防万一,现在看到敌人的大军只有这一百余人的亲兵可战,他再不犹豫,亲自带着余下的两百骑,倾力杀出。
因为黎华的大军已经与敌人杀成一团,这两百人就不再放箭,只是低了头一个劲地前行,马蹄滚滚,气势之大,吓得那些想要阻挡的小队初一接战,就博命狂逃。
因为没有阻挡,这两百人很快就杀到李元吉的亲兵旁边,札木合一马当先,奋起尉迟敬德的神鞭,左一鞭,右一鞭,把那惊魂莫定的敌骑打得落花流水,直下七八骑。而身后的两百铁骑在旁观战许久,早就闷闷不乐,此时一见有战可打,都是打起了十足的劲头拼命杀敌,比捡到一个大元宝还要开心。
不到十息,这一百人就在两支强骑的合力绞杀中
消。。。。。失。。。。。了。
此时两千多人已经完全混乱,若是有一个得力的大将,此时看到札木合倾力杀出,还可以率领一支奇兵,迅速前去抢占札木合的大营,依托那营垒沟渠,反过来挡住札木合的骑兵,说不定能够收到奇效,给札木合最大的杀伤。但此时众人号令不一,俱已心乱,齐齐掉转头来,冲着城门飞跑。
城门苦小,不过容得两三骑并入,哪里吃得消这么多士兵一齐挤入,此时拥挤,反而减低了速度。就算是排着头一个个数过去,也怕要几个时辰才挤得完。后方的士兵,只得任着札木合和黎华的骑兵在那里来回奔驰,收割人头。
又有那些实在耐不得刀砍马踢的,干脆丢掉刀枪,跪在路中求活,札木合也不乱杀,就让这些人往马队后方去,束手守在营前,待自己回来时发落。
那城门上的强弩手也不敢放箭,因为下方人头攒动,大部分是自己这一方的士兵,若是射错了人,待这些人回到城来,必然会拿自己发问,所以只能慢慢待待。
这样地杀过了两个时辰,札木合看看面前的敌人越来越稀少,且慢慢接近城门巨弩的射程之中,他下令拨军回营,收拾那些俘虏去了。
李元吉回到城中清点人数,跌脚大骂,自己带出的两千余人,能活着逃命回来的不足一千二,十停中倒丢了四停,不是被杀了,就是投降了。那些归来的将领一个个跳脚大骂,深深怨恨李元吉不懂装懂瞎指挥,枉送了袍泽性命,李元吉虽是城中名义上的最高权威,对这些兵头都无计可施,只得陪着笑脸,一个个许下安家银子,花了不少气力,才将这些人打发回去。
札木合回到营中,吩咐下去,让副将对这些俘虏好生抚慰,不得虐待俘虏。
他记得自己方才出征中,看到城外还有许多帐蓬,那些都是来不及撤走的商队,此时看到交战激烈,正在忐忑不安之中。
札木合又叫来一名黎华,指点他道:“这些商队皆为利来,并不与哪一方为敌,你要好好约束下级,让他们不准干扰这些商队,一旦我们占城成功,还要依仗他们的通商来往。另外,你亲自前去查看商队,与他们建立良好的关系,如果哪些商队中有米面,粮草,按照市价买来,刚好与这些俘虏作为食物之用。”
黎华感悟札木合想得这样周到,暗暗庆幸自己跟对了人,领命去了,一一照办,将这营中的一切,梳理得井然有序。
快到晚间的时候,大军已至,按照事先指定的区域,各各打起了营帐,准备明日的作战。
札木合却让护卫去请呼延江过来。
护卫依前言将呼延江请来,札木合又命人将呼延江脚下的铁链去除,持酒一杯相敬道:“今日我军与李元吉大战,大败朔方城军,但我不忍心倾力攻城,以免造成生灵涂炭,还请先生教我,请问如何才能轻取此城。“
呼延江听得此言,知道朔方已经大势已去,想起自己的一腔理想,不由心有悲意,他一饮而尽,对着札木合说道:”这朔方位居草原,中原之间,几千年来,是维系着中原繁荣的一只钥匙。若是草原强盛,大股的骑兵可以从这里入侵中原。我之所以重建此城,是想以自己的微薄能力,能够阻止下一次的游牧骑兵再次从这里穿过,引发惊人的洗劫。但想不到我多年经营,这支部队在你的进攻下,竟然没有一丝支撑之力,真是枉费我一片苦心了。“
第一百零二章 我的理想
札木合望着呼延江那张苍桑的脸,他已经五十了啊,在这个时代,本来是安享晚年的年龄,但是为了心中的理想,仍然在朔方城中坚守,企望阻止那即将到来的浩劫。
望着呼延江,札木合不禁深深地怜惜,不出十年,成吉思汗将引领大军,前往征伐西夏,这草原边陲的小城,不出意外,必然会被十万雄师轻轻扫过,留不下一丝云彩。
但是他总不能这样告诉呼延江,自己来自未来,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吧。
再何况,自己既然来到这个世界,早就让定数发生了变化,注定会成为成吉思汗左膀右臂的哲别和黎华,都已经被他挖到自己手中,即将到来的决战,说不定早就和曾经的未来有所不同,所以也不好解释。
既然这样。
好吧,那我就把一切都说了吧。
于是札木合大义凛然地站起身来,一如英雄儿女电影里口喊“向我开炮”的王成。
他正了正衣冠,尽自己努力所达到最严肃的声音,向呼延江说道:“其实我也不希望草原骑兵南下劫掠的惨状发生,中原和草原前前后后争斗数千年,其间中原大地饱受摧残,但是草原又何曾好过。草原曾经的统治者匈奴,突厥,鲜卑都在与中原的残杀之中受到惨重的损失,一个个民族,或者远走他乡,或者消失不见。但是除了相互相残杀,我还有一条路能够实现你的理想。”
呼延江完全被震住了,“一条什么样的路”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