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不同:四肢都以一种万分诡异的姿势弯折着,七窍尽数淌出血来,脑部的裂痕一直延伸到后颅,有一些豆腐花一样的y体渗出,样貌分外可怖。而脑后的那个自己,则是正一脸生无可恋地站在天台顶端,双脚都有一半踏出了天台。
如同流星般的一丝思绪划进凌一的脑海,难道说凌一在快速搜寻着自己那点不算丰富的科幻知识:宇宙可能存在十维,添加进日常所处三维空间的第四维即是时间,四维空间中理应可以看见过去和现在的自己。而如果维度继续增加,自己过去和未来的每一次选择都会产生时间轴的分裂和交集,如果这样的多维空间真的存在,则不论时间先后,不论选择树上相差多远,理论上,人可以看见每一个平行的自己。
比如说十年前的凌一做出了a和b两个选择,凌一a在十年后又做出了c和d两个选择,此时的凌一b就可以同时看见acd三人。
这么一想不打紧,360度笼罩着自己的r白色亮光开始继续闪烁,四面八方突然如群蜂出巢般,在空间的每一道缝隙里,都慢慢显露出一个和自己长得分外相似的人形。细细看去,不论身高、五官、体态其实都有一丝不同,而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正以可笑姿势悬浮在空中的凌一,都各自沉浸在自己的生活里。如果将这些人形全部视作一个点的话,用线连起来就仿佛一个杂乱无序拥有无限可能、又看不出任何起终点的麻线团。
凌一依然紧紧地闭着眼睛,额头上都慢慢流出了不少汗珠。他一点也不想看到这些,也根本不想去思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已经一心求死了啊想要的只是一点点宁静而已啊为什么这种时候还得面临这种搞不懂的场景呢在经过了心如死灰到震惊之后,凌一此时更多的是茫然。可似乎眼睛闭得越紧那些不断晃动的数不清的人形就愈发清晰、数量愈发庞多,影影绰绰地在自己周围晃来晃去。好烦啊凌一开始咬紧嘴唇,喉咙里开始有了点血腥味,心脏依然像一个被胡乱晃动的巨大钟摆,咚咚的撞击胸膛声越发强烈,自己似乎已经要到临界,那无欲无求的茫然过后,藏在凌一心底的那一缕暴虐,那通常极少被挑弄到名为歇斯底里的小兽,似乎即将冲破牢笼。
于是他睁开了眼睛。
海水退潮一般,不论是光亮也好人形也好,遽然散去。原本冰凉冷冽不带任何感情的虚幻空间,也在睁眼的刹那,好像变成了昨日遗梦的残渣。原本应在数秒钟内结束的跳楼过程,却好似过了几个世纪一般漫长。凌一的五感就像被长久废弃忽又突然解封般,纷纷开始有了知觉,不论是触感还是气味,还是眼前朦朦胧胧的翳,都终于有了真实的感觉。
“臭小子”
如同生锈的锣鼓敲击般的沙哑声音猛地在凌一耳边喝道,刚刚恢复听觉的凌一被吵的耳膜生疼,然而这还不算完,紧跟着就是一只布满老茧的大手狠命地揪住他的耳朵,让他痛得不由得闷哼出声来。
才刚刚放松下来的大脑,此时就像一个过载运转的滚筒洗衣机一样,毫无征兆地又开始活跃起来,“这是”凌一心中暗自吃惊,那是无数的记忆碎片,正在不由分说地灌进凌一的海马体回路中。凌一好不容易才缓过来,但心中依然有一股说不出的违和感,一直萦绕不散。
穿穿越凌一哭笑不得地自嘲,他大致知道了是怎么回事,自己现在进入的这具躯体,其实就是在另一个宇宙的另一个同名的自己。而眼前人则是自己的“父亲”凌拓,一个年逾古稀的微胖老头,一脸黑中带灰的络腮胡渣,背驼得像只蜗牛,肚子却还像中年人一样发福得不行,更奇怪的是,虽然略有松弛、凌一还能看出他壮硕的胸膛和肌r横涨的手臂,而此时他那只布满硕大骨节的手又狠狠地揪了一下自己的耳朵。
“三天了都,你小子总算醒了那么喜欢步你老爹的后尘吗”
“爸能不能别哎哟”凌一完全没听懂凌拓这是什么意思,只是示意老爹赶紧放手自己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哼,反正不管怎么样,也是你小子命大竟然没死,等着,我去把吃的端来。”说着凌拓起身走向厨房,伴随着拐杖咚咚敲击在地上的声音,凌一这才发现,父亲右腿的位置只有空荡荡的裤管,可能是因为年老勾着腰,这截裤子显然长了点,拖在地上沙沙作响。
头部像被针扎一样,凌一想起了自己的“身世”。这个世界的自己还只是一个16岁的少年,体态一样瘦削,但全身上下都多了几分少年的稚气。父亲是老来得子,在自己出生的同时,母亲却因为难产撒手人寰。也许是因为通过前世的记忆观察,更能解读出一些成年人才能知晓的情绪。出生之时母亲的弥留之际,父亲望着还是婴儿的自己时,那副复杂的表情此刻显得格外清晰。而就像翻相册一般,凌一看见了父亲看着自己的脸是如何从嫌恶,到徘徊,到接受,最后到纯粹的喜悦和爱的。
老头已经从厨房端来一个大碗,里面是热气腾腾的清汤面,嘴里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医生说你再不能走路了,不过我可告诉你别因为这个就想偷懒,就算坐轮椅你也得给我干活”
哪知那边凌一被那股陌生又熟悉的记忆熏染,正是感动得几乎要抑制不住两行热泪,一个箭步窜起来大喊声“老爹我自己来”
这一下可好,凌一双脚踏上地面那一刹那顿时感觉一阵肌r酸麻,就像是数天没下过床走路、突然充血带来的后遗症,直接一股坐在了地上。而凌拓也是目瞪口呆,显然是被凌一给吓的,也同时一股坐在了地上。
“爸你没事吧”凌一弄巧成拙万分尴尬。
“你你怎么站起来了你不是那天非要和德利姆家的小子比试什么氚能高冲,然后一头从冰山上栽了下来吗”
好几个陌生的词接而连三蹦出来,凌一一头雾水。那股难以言说的违和感更加强烈了。他接受这一世的记忆,完全是以碎片的形式,脑海中的记忆并不连贯,而是更像一帧一帧静止的照片,而且越是接近当下的记忆,就越是显得模糊。更大的异样感来自这具躯体本身,活动起来总显得不太协调,仅仅只是因为原本成熟的心智进入还只是16岁少年的身体而有些不习惯吗
“嗯我有点不舒服,这些我来收拾等下再和您解释。”说着凌一强撑着爬起来,步伐还是如同踩在云端一般轻飘,头部依然是一阵阵袭来的巨大眩晕感。他先是将父亲扶到床上坐好,然后拿起扫帚簸箕,将摔碎的碗和溅洒一地的面条胡乱清理了一下,疾步走去厕所处理掉。终于有机会,看看“重生”后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