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拓村却轻声说着,虽未有目光相接但明显是朝着自己:“别想多了,刚赶上来,就恰好看到了而已。想救你可来不及,总是在迟到,抱歉。”
果然。谢奕似有动容,就算他的本质再怎么冷漠,也不该这么对自己才对
“哼,就算看出来了也不会改变什么。”默瑟兰不再隐瞒,将剑柄一旋,底部果然又弹出一截。和拓村说得别无二致,性质、颜色和上部的光剑一模一样,只是长度并不对称。“你右手拿的,是原本属于武田玄助的妖刀村正吧至于左手那把刀,强度明显就不够了,这不是被我一击砍得只剩那么点了么”
“嚯哟,你还真是搞不清状况。这把啊,也不是什么无名无姓的劣等刀唉。这可是跟了我几十年的名刀鬼切以前我遍寻能人巧匠,给它续上了前面一部分,结果还是在和两个毛头小子的战斗里断掉了。它本来的面貌,就是只有这么短的。”拓村面露鄙色,似乎由战心勃发变得兴味索然,“再者,用什么武器根本就不重要,又不是什么神兵,实力的差距足够弥补武器的不足,原来你是连这都不明白的纸老虎,仅有这点器量而已。失望至极,就你那种斩击,我拿根木g一样挡。”
“愚蠢狂妄得不可救药”默瑟兰在人前向来都是高出一等的姿态,几时受过这种挑衅而且这些话还是从一个来路不明、衣衫破烂、滑稽得像小丑一样的浪人嘴里说出他舞动着光剑,正欲回击,却突然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这算什么那人动都没动,只是沉下了脸,为何感觉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汗都从后背流出来了难道默瑟兰一贯高高在上的面容完全失色,那只是种不切实际的传说、从未见过真人如此。可这是他能想到的对这种中邪一样的感觉唯一的解释:难道是因为,他体内所储的过量氚能汽化释出的结果么
“你见过真正快的刀吗”
声音像从冰缝里挤出来的。
“别虚张声势了流浪狗就要有狗的样子”默瑟兰迅猛出招,样子倒更像是跳墙。
拓村却已经移到了他身后,所触之地狰锋毕露,留下一片填满每寸空气的无形刀影。
其实只是一招下级战技“疾走居合”而已,然而成为灵改者之后威力增长是指数级的。
默瑟兰双膝跪地,身上的无数创口仿佛节庆日里,被针盘扎过的水球一样血喷如注。
借助“蜻蜓”的生命维持系统,谢奕好不容易将自己的血止住了,回过神来时,却陡然发现此时的默瑟兰和刚才的谢云淡一样不堪一击。
“为什么为什么不砍深一点,让我直接去死”默瑟兰几近崩溃,败成这样却还要等待对手的羞辱
“我有我的规矩。”拓村收刀入鞘,缓缓走到默瑟兰面前,掏出了一枚硬币。
“哈正生反死的无聊伎俩吗真信这个就是蠢蛋想都不用想,这肯定就是一枚特制的、两个面都是反面的硬币不论你怎么扔结果都一样你这种变态无非是想玩弄败者死前那一点点希望,然后让他们亲眼看到希望破灭,再让自己享受手刃对手的快感”
“果然这就是你的思维方式啊。和你的施加影响、历史决定论的论调如出一辙。”拓村毫不避讳地将硬币的两面亮在等待审判的默瑟兰眼前,毫无手脚,一正一反。他继续说着:“你的那番长篇大论,我也都听到了。我仔细想了想,就算你施加了影响,一旦过程开始,结果就不是你这个观测者所能控制的了,就像薛定谔的猫一样,也就和,我扔硬币的道理一模一样。”
说完拓村将硬币抛向半空。
“笑谈你没听见最后的结论吗就拿这硬币做比喻你抛的动作就相当于我所起的推动作用,正面代表上云嬴,反面代表热河苔猿联军嬴,我根本就无所谓啊哪种结果都符合我的目的人类清除,这仗从开打的那一刻起我就是赢家”
“所以我就说了”
硬币落地,叮铃铃脆响,旋转了几圈,立了起来。
“”立起来竟然立起来了
“明白了吗你所添加的因素,也只是这段历史进程的一部分而已。结果也有可能会出现第三种情况。就像我现在对你的审判一样。”拓村平静地说道。
“不不求你了”默瑟兰激动地狂吼。
拓村将他吊了起来。
就像他曾说的、他想对谢云淡和陈逢铁所做的那样。拓村将他吊在了栏杆外围,一个下方每一层民众都能看见的地方。
深重的伤口还在不断地向外淌血,顺着默瑟兰的长发与华服不断向下滴落,他丧失了一切思考和认知能力,只祈求自己的血赶紧流干,赶紧拥抱死亡。
可在那之前还有别的待遇在等着他。
民众们疯狂了,他们终于等来了审判结果,等来了被鄙唾被压抑的最好宣泄出口,他们欢呼、呐喊、面对面拥抱、朝着被封住的天空嘶吼、踩着任何可以踩的东西往上攀爬,用一切歇斯底里的“礼仪”去迎接这个眼中就该被钉死在火刑柱上的“罪人”。
第360章 夜1
江辉望着由明转暗的夜空,心中百感交集。他躲在一条小巷的屋檐下,缩着身子咬牙切齿,却终究是不敢冲出去和那些残暴的卡巴基正面抗衡。
夜雨将至,他将帽檐拉到最低,等到周围彻底安静下来,等到只能听见开始窸窸窣窣下起来的雨声,才疾步走出。
战场上已经找不见航骑系的战友了,他们大多都拼到了最后一刻,和自己的战机一同殒命,变成残火中的死者,或者变成机械生命的饵食。
这种感觉很少见。他还没放弃,还想战斗,却找不到战斗的方式了。至今也没想通为什么稍微高级一点的机械装备都会失灵,没了载具的他就像折了翅膀的飞鸟一样再难腾起。
江辉心知肚明,自己的实力没法像凌一那样一骑出城绝尘一战,没法像伊凡冷茗那样堪受重任把守隘口,也没办法像克莱多那样孤身执行特别任务。尽管有过独战的光辉战绩,但大多还是依靠着强大的团队,在团队当中显露风头。
这种不甘也只能暂时往肚子里咽了,现在只能先绕着零散的战场走,先回基地再做打算。尽管都没有直接看见,但随着时间流逝,凌一克莱多双双失踪、瑞银战死的情况差不多也能猜到了。他尽量挑着那种背街小巷绕,就算不想承认,但这个时候的他哪怕遇上交战中的地劫士兵,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
其实遇不上多少了。
经过一整天的摧残,除了最后两个必须固守的堡垒,混沌之都绝大部分街区宣告沦陷。如果将它看作一片强拆地带的话,那就是百分之九十的住户都已经缴械投降,就剩最后两家钉子户了。
城市的深夜死一般寂静,江辉兜兜转转赶了半天的路,竟没有遇上一个活人。
卡巴基倒是遇到过几队,江辉不由自嘲,要比逃命的话自己还真是不会输给谁。比如距离最近的一次,刚从一条街的拐角探出脑袋,迎面就看见十几只卡巴基队伍齐整地进军,离它们的距离十几米不到,江辉缩转身就跑一路狂奔,跑了两条街还怕不够,但最后发现自己压根就没被发现。也许是夜晚的卡巴基也不如白天那么亢奋,狩猎一整天心满意足。
最开始看到的好几拨,江辉还不怎么在意,注意力更多在自己如愿以偿地化险为夷上。但渐渐的,他就觉出些不对劲了。
如果是凌一、伊凡他们,应该能更早察觉的吧:
散落在城市各处的卡巴基,在往同一个方向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