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来,脚步轻巧有力,自有一股迫人而来的气势,慑人之极。
“龙行虎步,好一个英武的年轻人。”李钦心中暗赞,旋即便听到身边的徐子陵沉声开口:“秦王请坐。”
“什么这人是李世民”李钦暗吃一惊,心中涌起几分好奇,他目光熠熠的盯着来者,似乎想透过来者脸上厚厚的帘幕看到来者的模样。
当然,这也只是想想而已。李钦并没有透视眼,自然无法做到这一步。
只是这样紧紧的盯着对方,却是有些无礼了。
不过李世民毕竟是非常人,他对此毫不在意,就这么落落大方的走了过来,坐在了空出来的那个位置上:“我不过偶尔路过这里,正好看见子陵和这位兄台在交谈,所以有些情不自禁了。不请自来,还请子陵和这位兄台见谅。”
“好说”李钦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介意。
此时,李世民将自己头上的竹笠取了下来,露出英伟的容颜:但见他年岁在二十左右,生得方面大耳,形相威武,眼如点漆,奕奕有神,意态自若,一派渊停岳峙的气度,教人心折。
“果然是一个好样貌”对于这位后世闻名的唐太宗,李钦也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子陵,能看穿我的样貌”李钦那么说了,李世民自然也不再纠缠此事,当下他更关注的似乎是徐子陵对他的认知这么容易被人叫破了行藏,这个徐子陵也太厉害了吧。
“我看不穿你的样貌,但是我们听得出你的足音。”徐子陵淡淡的解释道。
“是吗”李世民扬了扬眉头,略有些艳羡的看着徐子陵好一会,喟然叹道:“子陵不但有双灵耳,记性还好得教人吃惊。”
说着,他毫不客套的从桌上取过酒壶酒杯,斟上了一杯清酒,然后举杯笑道:“来吧,这一杯是为我和徐兄久别重逢喝的。”
徐子陵对此淡淡一笑,目光凝进望内清洌的酒中,伸指在杯沿轻弹一下,发出一响清音,徐徐道:“秦王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情”
“我听说令师已然北来,想必也是为了和氏璧一事这姑且不论,我想请子陵在令师北来之后,与我引荐一番。眼下李密势大,我觉得我们应该精诚团结,遏制李密的西进才行。”
“额这可是一件大事呢。”徐子陵沉吟了一下,却没有立刻回答的李世民,而是暗自传音给李钦:“师父,这件事情你看”
“暂时不要说破我的身份,与他虚与蛇委一番。李世民此来并不简单,在他的身后有人跟着。”李钦淡淡的说道。
“何人”徐子陵吃惊。
“呵呵,等下就知道了。”李钦并不多言,而是卖了一个关子。
“好吧”既然李钦都这么说,那徐子陵也只好答应下来。
这时,对面的李世民再次开口了:“说起来我还真是有些羡慕令师呢。”
“为什么”徐子陵不解的问道。
“因为令师麾下不但有子陵、小仲这样可以独当一面的徒弟,更有如同这位先生一般的人杰。只要看着你们,我便明白,令师能成为江南霸主,并非幸运。”
“呵呵”李钦讪笑起来,轻轻的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而徐子陵则淡淡回应道:“世民兄不用夸奖我了,徐子陵不外一介山野莽夫,何如世民兄人中之龙,据关中之险以养势,徐观关外的风风雨雨,互相斯拼,自己则稳坐霸主之位。当真如昔日强秦一般啊。”
第一百零三章 戏开幕入戏亦成
徐子陵的这一番话出口,却是轮到李世民苦笑了,他轻轻的摇头:“子陵兄莫要见笑我,我李世民顶多只是为父兄打天下的先锋将领,那说得到甚么霸主之位
而且,若说道坐看天下风云,世间哪里比得上你师父李元华呢半年时间有丹阳一隅扩张到江南大部,不但拥有长江天险,更北上汉江据有竟陵,天下之大,他以据有三分了如此本事可是比我们这些人强太多了。”
“呵呵”徐子陵轻笑起来,一双虎目迫出摄人的精芒:“明珠始终是明珠,纵一时被禾草盖着,终有一天会露出它的光芒,世民兄岂是肯屈居人下之人。”
李世民默然半晌,眼睛逐渐亮了起来,旋又透出哀伤不平的神色,低声道:“当日我助家严起兵太原,他曾答应我们兄弟中谁能攻下关中,就封其为世子。当时并曾私下亲口对我说:此事全由你一力主张,大事若成,自然功归于你,故一定立你为世子。”
接着他双目寒芒一闪,续道:“当时我答他:炀帝无道,生灵涂炭,群雄并起,孩儿只愿助爹推翻暴君,解百姓倒悬之苦,其他非孩儿所敢妄想。”
徐子陵皱眉道:“哦世民兄既有此想法,为何刚才又流露出忿懑不平的神色呢”
李世民颓然道:“因为我怕大哥是另一个炀帝,那我就罪大恶极了,否则纵使家严因妇人之言而背诺。但自古以来便有立嫡以长的宗法,我也没甚么可说的。”
“这说法”李钦一边他听着,脸上无动于衷,心中却暗自摇头:“说起殇帝,只怕你和他更像一些。”
不过,李钦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听着,冷眼看着,瞧瞧自己的徒弟在别人话语之下到底有怎样的表现。
说实话,他希望徐子陵的表现能够更加出色一些,但他失望了。
因为在李世民说出了那样的话语之后,徐子陵脸上却露出了些许佩服的颜色。也许他凭借着自身的感觉认为李世民在说这番话时,是真情流露,袒露胸怀吧。
但他却不晓得,真正厉害的王者是连一举一动都能纯而粹之,发自内心的。
“子陵还是太嫩了一些啊”李钦叹息着摇头。
真情流露的话语有的时候也是能够骗人的。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他的真情究竟时候对你的立场。
“这两个小子,都还是需要锻炼的。”李钦暗自念叨。
随即便看到,李世民忽地探手抓着徐子陵的肩头,虎目深注的道:“这番话我一向只藏在心内,从没有向人倾吐,今天见到子陵,却情不自禁说了出来,连自己都感到奇怪。或者是我心中一直当你和寇仲是我的最好朋友吧”
徐子陵心中一阵温暖,又是一阵寒冷。
温暖是为了李世民的友情,寒冷的则是因想到自己师徒终有一天要与李世民对阵沙场。
“这是宿命还是天意的必然”徐子陵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本来就是一个感性多于理性一些的人,尽管李钦就在身边,尽管李钦警告的话语刚刚才和他说过,可他心里依旧为这必然会发生的未来之事而感到悲伤。
“这个狗娘养的乱世。”徐子陵心中暗自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