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要被自己的血呛死了。”他小声咕哝着抱怨道:“被自己的血呛死,可不是什么好死法。”
老傅抬手慢慢卷动边沿,小心的帮他褪下了已经被血沾湿了的面罩。
面罩下不出所料的是一张上了年纪的俄罗斯面庞,不过他的耳孔、眼睛、还有鼻子都已经有了出血的痕迹。
“勃列日涅夫的猎犬”老傅用不带任何口音的俄语问道。
“不再是了”老人半眯着浑浊的眼睛看着老傅慢慢说道:“从他抛弃我们那天起,我们就不再是猎犬了,该下地狱的勃列日涅夫不但毁了他最忠实的猎犬,还毁了整个苏维埃”
断顿徐徐的话语牵动了他胸口的伤势,刚说完他就忍不住咳嗽起来,勉强吐出几口血块后,感觉到呼吸顺畅起来他干脆把头也靠在了身后冰冷的金属上。
“他还差点毁了叶卡捷琳娜,该死的勃列日涅夫”
听了老人的感叹,老傅皱起了眉头,这可不是他想要知道的消息,老人这几句话里可是藏着不少的讯息。
不过这些讯息,并不是他想要知道的。
正当老傅想开口问的时候,老人却又接着开口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同志,不如你先告诉我。”他低头看着老傅的眼睛问道:“我的兄弟们还有谁活着”
“强子,有剩下的没”老傅也没回头,看着老人的眼睛对李强问道。
“都死了,刚才还有个倒气的,现在也死了。”李强提着枪走到老傅旁边,低头看了眼依在汽车侧面的老猎犬:“就剩这一个了。”
老傅正想着怎么告诉老人这个消息呢,老人却扯起嘴角发出几声听起来像是哭一样的笑声:“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他盯着老傅的目的,就是想从老傅的瞳孔扩张上看出他的想法,所以老傅一听到李强的消息,这头老猎犬便已经知道了问题的答案。
笑声牵动了他的伤势,让他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这时从另一边撤离的胡子已经偷了一辆车,不过由于大路上塞满了被主人遗弃的汽车再加上被交火流弹摧毁的那些残骸,把整条路塞了个严严实实,让胡子只能停在外围。
“老板,最快10分钟,本地人就该到了。”胡子看了眼手表,摁了摁喇叭。
坐在那里的老猎犬听到了胡子的喇叭声,他侧耳又听了听,不知道在听什么,转过头来又看了眼自己肚子上的伤口,这个动作让他嘴里积聚的口水和血液的混合物,一起从嘴角流了出来。
等他抬起头再看向老傅的时候,突然又笑了起来,他满嘴被烟熏酒泡的烂牙加上涂抹在上面的血液,让人觉得这头老猎犬并不是在弥留状态,反而随时能跳起来咬上几口再战一轮。
“头,我这边好了。”兔子手里提着从目标乘坐的汽车后座找到的手提箱,另一只手拿着一张照片看了看,最后还是塞回了那个死在车后备箱盖上的猎犬的兜里。
他弯腰扛起脑袋上开了个洞的目标,为了怕对方血流的太多,兔子刚才把目标的上衣给脱了下来,包在了目标的头上。
为了尽量不遗漏任何线索,包括可能藏在目标身体里的东西,他们只能用这种麻烦的办法了。
“你们先走。”老傅看了眼李强,摆了摆头示意他跟上兔子。
兔子也没说什么,过来把手里的箱子给了李强让他拿着,自己扛着尸体一路走到了胡子那边,弯腰把尸体丢进了打开的后备箱里,用力关上了后备箱盖。
走过来从胡子探出车窗的手上攥着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来,正要点呢看到站在一边把手提箱已经丢进了车里,正持枪警戒的李强,低头就着胡子手里的火把烟点燃,反手塞进了李强的嘴里。
这时候的送话器质量并没有那么好,为了保证通话质量,他们戴的面罩都是三孔的,正好能抽烟能喝水。
第一一一章 猎犬留下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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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说。”兔子顶着一身恶臭,他自己都受不了这种味道,但想摘面罩又摘不了,只能找了个上风头,用车里找来前车主留下的抹布还是毛巾什么的玩意,勉强把身上那堆乱七八糟的玩意朝下掸掸。
“说啥你他妈离老子远点。”胡子一脸嫌弃的把靠近兔子那边的车窗给摇起来了。
“哎呦老子这个暴脾气哎”兔子骂了一句,他低头看自己身上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自己都给自己气乐了,边笑边问道:“头和那老猎犬聊啥呢”
“谁知道呢。”李强抽了口烟,抬头看着氤氲的烟气消逝在空中,他想起了那只弥留的猎犬,想起了他永远抬不起的枪口。
“谁知道呢。”老猎犬嘴里叼着老傅给他点的烟,边抽烟边咳嗽,血止不住的从他嘴角流了出来。
他小心的用牙齿咬着烟,不让自己的血沾湿过滤嘴,不过因为叼着烟的关系,他说的话就更模糊了:“一切都是骗局。”
老猎犬此时比刚才有精神多了,显然就是到了回光返照的最后阶段,这时他浑浊的老眼都散发着奇异的光芒,像是回忆起了当初又像是在悔恨自己的选择。
“一个月前,我还在西伯利亚挖土豆,我们被分散关押在西伯利亚的劳改农场里。”老猎犬笑了笑:“科索诺夫召集了我们,告诉我们有一个延续勃列日涅夫的末日计划的机会。”
“老子那时候只想着能从那该死的地方出来。”老猎犬无奈的笑着,老傅知道他的选择并没有错,在西伯利亚关了那么多年,有个能出去的机会摆在眼前,就算是火坑也得先跳进去再说。
“可没想到,我们又一次让人骗了。”他无奈的笑着:“被勃日列涅夫骗了,我们加入了见不到太阳的猎犬,偏偏还以此为荣。每天都在帮勃日列涅夫清扫他的敌人,可笑的是我们用苏维埃的名义清扫着戴着同样徽章的党员。”
“在叶卡捷琳娜堡被骗了,勃日列涅夫坚信他的分析家的话。他们相信第三次世界大战会在85年前发生,为了最后的报复,我们需要一切能用得到的手段。”
随着身体里的大量肾上腺素分泌,老人的精神越来越好,可他肚子上的伤口里,流出来的血却越来越多,一些胃内容物也从打烂的伤口里流了出来,用手捂都捂不住。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手掌边沿流出来的糊状物:“红菜汤,黑面包。”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勃日列涅夫送我去了莫斯科大学,我主修的是社会关系学。”
说道这里,他又肆无忌惮的笑出声来:“我学了社会关系学,却在帮勃日列涅夫清扫政敌;我学到的东西没办法帮我拯救死在叶卡捷琳娜的弟弟,也没办法”他越过老傅的胳膊,看了下那些躺在地上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