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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也并非不可能的。皇上若要追查,这些个征战沙场半生得来富贵的人难保不会有几个狗急跳墙的,一时间依着曾经的军功和威望造起反来,可就不好收拾了。嘿嘿,所以,皇上才让自己少年至交汤和将这些军候们一股脑带到临清练兵去了。”

真是帝王手段啊,朱棣心中暗暗惊叹,却不敢言及,想了想便又问:“那免除致休官员徭役的诏命,征召天下博学之士入京,迁河州卫指挥使宁正修筑汉唐旧渠、灌溉田地之类的琐事,也都与此事有关”

“这些都如出一辙”,道衍头也不抬,解说起来:“此事牵扯太广,太子和秦王又都势力极大,暗中听命的人不在少数。万一有几个不识相的,要在哪个角落跳出来声援,那便是叛乱了。当今皇上自然知道地方叛乱最重要的乃是响应之人和可用之人两条。免除致休官员徭役是不让这些致休士绅响应,召天下博学之士入京则是让地方没有可用之人。至于调走河州卫指挥使宁正嘛,想来是让就藩的秦王无兵可用,釜底抽薪罢了。”

听着这道衍和尚解说得如此丝丝入扣,洞悉帝王心术,朱棣又是心惊又是钦佩,不禁赞道:“大师真有洞察天机的本事,想当年的张萧、房杜之才也不外如是罢了。”

道衍情知朱棣口中的张萧指的是帮助刘邦打下天下的汉初三杰中的张良和萧何,而房杜则指的帮助唐太宗李世民征伐天下、谋划玄武的房玄龄和杜如晦二人,这些都是人中龙凤、不世之材。

可听着朱棣如此夸奖,道衍却不见丝毫得意之色,仍旧一副病怏怏的入定模样,许久方见他举杯饮了一口清茶,也不理会夸奖,淡淡地继续道:“若是贫僧所料不差,皇上召殿下入京,为的替李文忠是接掌京师戍卫。”

“要本王接掌军权”朱棣愣了愣:“可当时便是本王将那杨英交给了太子的,说起来本王也难逃嫌疑才对。”

道衍也想了想,却摇头道:“当时殿下并没有将杨英押解送往太子宫,只是将杨英被关在太平堤粮仓的消息告诉太子罢了。太子替天子掌管六部,这杨英涉及杨怀宁灭门大案,殿下得了消息告知太子,不仅无过,反而有功。而且,更见殿下无意朝局的心思。皇上只会对殿下更加放心,而不会心生疑虑。”

说着道衍忽然眸子精光一闪,盯着朱棣道:“殿下,从此事看来,皇上的心思仍是偏向太子的”

朱棣眼中也是波光一动,却有些不解:“哦何以见得”

第三章 借力打力

听道衍说当今皇帝仍旧偏向太子,朱棣不禁奇道:“何以见得呢”

道衍已是起身踱了踱,理了理思绪,掰着手指沉声道:“此事殿下本是知情人,却将案犯转交太子,可见殿下乃是有心相助太子的。这些皇上都是知晓的,可是皇上不禁不以为意,反而将殿下调回京师,委以军权,甚或者殿下你查理此案。可见皇上虽然心中生疑,却并没有动太子的意思,反而有意先将案情查清。此其一也”

朱棣认真地听着,也不插话,只暗暗点头。

道衍回身望了望窗外,透了一口凉气,这才继续道:“据传殿下之所以被调回京,乃是得了太子的举荐。殿下试想一下,皇上一边将有嫌疑之人一一调出京师,却将太子倚重之人调了回来。皇上若是对太子真有什么想法,又怎会对太子言听计从这本就于理不通啊。此其二也”

“其三,杨怀宁灭门一案,贫僧料定乃是秦王所为。太子杀一个杨英尚且不忍,何况灭人满门呢”道衍断然道:“这一点,贫僧可以想到,以当今皇上对太子仁厚性子的了解,定也是能知晓的。加之皇上调开秦王身边的河州卫指挥使宁正,可见殿下此番举措乃是在防备秦王,而不是防备太子。当今皇上只怕对此事真情已经洞若观火了此其三也”

至此朱棣慨然而叹,点头道:“有此三条足矣既然太子本是无辜,父皇又有意维护,那本王自当竭力为之”

道衍闪着眼看了看朱棣,却阴沉了下来,冷冷道:“殿下光竭力为之,做一个忠臣孝子是不够的”

朱棣面色顿变,脸颊不易察觉地动了动,随即却淡淡道:“那本王还能如何”

道衍冷冷一笑,沉吟许久,方从齿间蹦出四个字来:“借力打力”

“借力打力”朱棣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即却暗淡了下去,迟疑着道:“本王与秦王、晋王向来不睦,若是此番那岂不是要引来他们怨恨”

道衍似乎对朱棣如今能有与诸王相抗的自信很是满意,嘉许地点了点头,仰天沉吟着道:“如今殿下与秦王,和晋王都已就藩,各有各的地盘和势力,往后要再耍弄花招已不似从前那般便利了。不过殿下自然不需明着做什么,以免夹在太子和秦晋二王中间。明面上,殿下要做得奉了皇上的旨意、得了太子的指点行事,如此可在皇上和众臣中间得忠臣孝子的名头。可暗地里嘿嘿嘿,秦王匆匆就藩,留下不少势力在京师,殿下可趁着机能除的便除去,能收的则收归己用,只是事情要做得隐秘些”

朱棣听道衍竟然说得如此露骨,脸上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掩了过去。可细想之下,此番北平之行过后,自己心底实际上早已萌生了一些自己都不愿相信的念头,而且决心似乎比之从前大了不少。这些情愫饶谁也说不清是怎么出现的,却似乎逃不过这位皈依佛门的胖大和尚的眼睛。

这一夜二人深谈,朱棣将在北平的原原种种:从燕山守军的处境,北平都指挥使陈亨的跋扈无能,到自己结识的那些武将,自己又是如何巡视燕山、突袭辽阳,只听得道衍眼波闪耀,不住点头。

不觉已过卯时,想着僧录司每日辰时便要早课,二人这才匆匆告别。

朱棣奔波日久,方才下马又与道衍一夜谋划,早已疲累得双眼发肿、头晕目眩,却仍要强大精神去面圣缴旨。于是让郑和在浴桶里加了满满的热水,早早地泡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秦王服饰,这才觉得精神稍好,稍稍用过早点便打马赶赴皇城。

因知皇城礼仪森严,当今洪武皇帝朱元璋最是计较,故而朱棣到了北安门便弃了马,沿着皇城外围饶道东安门,抵达正南面的承天门。此时宵禁的时辰已过,值夜的侍卫和太监都曾经得过燕王府的优待,因而朱棣并没遇到什么阻拦便从端门过内五龙桥来到奉天殿门口正要请见,不想历来早起的朱元璋并不在大殿,偌大的奉天殿空无一人。

守着门口的太监见是朱棣,早已堆起笑来:“燕王殿下千岁真有好些日子没见到您了。今儿一大早庆公公嘱咐奴才说今天一大早殿下必然请见,当时奴才还不信呢,嘻嘻,不想殿下还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