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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竟不自觉地用头“砰砰砰”地去撞马皇后梓棺。原本沉静的大殿被朱棣这么一搅闹,其他人原本止了哭的便又跟着哭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朱棣都觉哭得嗓子都哑了,亏得这时过来两个人一把将自己搀扶起来,梗咽着说:“四弟快快起来吧,这么哭是要哭坏身子的。母后泉下有知,也是不依的来来来,起来吧”,说话间另有一人弯腰替自己揉了揉跪得有些发麻的膝盖,朱棣看去,原来是自己的同胞弟弟、五皇子吴王朱橚。

朱橚自幼被马皇后抚养,因年纪最幼,也最得疼爱。前两年朱橚就藩时,马皇后深知朱橚性格放诞不羁,容易闯祸,因而极不放心于他,几经思量,在朱橚临行时,皇后竟然派出贵妃江氏随行督责,并解下身上旧衣批在江氏身上,又另赐江氏木杖一根,嘱咐曰“此子但有过错,尔可披衣杖责之。若敢违抗,疾驰报于朝廷”。有这么一个悬在头上的“尚方宝剑”看着,朱橚就藩之后虽也常有些胡闹,却并无大过,才至平安至今。

如今马皇后薨逝,朱橚思及前事,早哭得泪人似的。见兄长朱棣忽然闯了进来,径自痛哭,却无人上前抚慰,朱橚胆小,始终有些犹豫,及至见太子朱标上前搀扶,这才忙跟了上去。

朱棣由着朱标和朱橚扶着起身,这才转脸看见秦王朱樉、晋王朱棡跪在朱标的下首,正冷冷地盯着自己。因这样的场合不便见礼,朱棣朝秦、晋二王微一点头:“哦,二哥,三哥,许久不见了”,算是打了招呼。岂料秦王朱樉嘴角吊着冷笑,只“哼”了一声别转过脸去,晋王朱棡却只仰着头,对从自己身前擦肩而过的朱棣视而不见。朱棣心中光火,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依着年纪次序,拿捏着小心地跪在朱棡的身后,紧挨着胞弟朱橚。自此,大殿里总算是又恢复了原先呜呜咽咽的平静。

朱棣哭灵、头撞梓棺、太子相劝,这一切都被一个人看在眼里,那就是洪武皇帝朱元璋。因马皇后临终前曾万般嘱咐,她死之后朝务一日不可偏废,朱元璋虽对皇后的薨逝悲痛不已,却不敢违拗,所以每日里都在紧邻着坤宁宫的交泰宫处理朝务、接见大臣,事情办完了就来坤宁宫守灵。

今日朱元璋正在交泰宫召见曹国功李文忠、西平侯沐英二人商议南边军事,却忽然听得灵堂那边哭闹声一片,心下觉得奇怪,便悄悄从侧门踱了过去,挑起帘幕看了看,才知道是在北征一役中立下奇功的燕王回来奔丧了。

朱棣在北征中的智谋胆略,朱元璋早听沐英细细地讲过,心下又是吃惊又是喜悦,对这位四皇子越发的刮目相看起来。如今见他头撞梓棺、哭得昏天黑地,竟还是个至诚仁孝之人,朱元璋越发地对他多了几分喜爱。李文忠和沐英都是极机敏聪慧之人,瞧着朱元璋的脸色,隐约可以猜到皇帝一丝半点的心思,可都紧紧地住了口,只是跟在皇帝身后,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

李文忠和沐英二人,却还有些不同。李文忠与朱元璋本是舅甥关系。朱元璋还在郭子兴手下做偏将时,少年时的李文忠就随父亲李贞投奔了朱元璋,很得皇帝和皇后的钟爱。洪武元年,李文忠跟随常遇春出塞北伐,与常遇春一道儿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二人乃是莫逆之交。而后常遇春暴卒,李文忠痛心疾首,领命统帅常遇春原先步卒十万,继续北伐,方成就了偌大的功业。常遇春死后,洪武皇帝将常遇春长女常氏许给了太子朱标,是为太子妃。因而李文忠与太子朱标一家走得极近,乃是为数不多拥护太子的老功臣。

沐英则是小心谨慎之人,从不卷入皇子间的争斗。及至此次北伐,与燕王朱棣一处围剿纳哈怵二十万人马,一站下来,早对朱棣心生好感。

但经过前两年栖霞私邸案和汪广洋案,通天下的人都知道燕王朱棣乃是个十足的。秦、晋二王私底下常将朱棣喻作太子朱标身边的一条狗。

因而李文忠和沐英二人虽有些不同,在皇帝眼中,却都是维护国本的老臣。洪武皇帝渐渐年迈,一门心思要替太子铺路,因而有事也乐得和这二人商议

第二十六章 爷孙情深

朱元璋带着李文忠和沐英悄悄踱进了坤宁宫,见年仅五岁的皇长孙朱允炆挨着朱标跪在上首,一张稚嫩的脸上满是倦容,眼皮一张一合,显然是困极了的人了。朱元璋又是心疼又觉得好笑,便踱了过去,一把抱了起来,搂在怀里。

朱允炆自幼即受祖父朱元璋的疼爱,因而爷孙俩十分的亲昵,眼见是朱元璋,一把便扑入怀里,娇滴滴地喊了声:“皇爷爷”,众人这才发现是皇上来了,一窝蜂地都磕下头去,齐呼万岁。

朱元璋抱着朱允炆,难得露出笑意,闲适地踱到朱棣跟前:“老四回来了朕原想着你怎么也还得再过个十天才能才回来,不想你今日就到了。怎样北平还好吧路上还顺利王妃和朕的皇孙呢怎么不见他们进来”

朱棣听朱元璋这连珠炮似的问话也是一愣,稍稍定了定心神,稳稳回道:“儿臣在北平得了消息急于回京,骑马要快一些,便先行走陆路回来了。王妃和长子朱高炽走水路稳当些,所以可能要缓几天才能到。二儿子朱高煦年纪太小些,长途跋涉多有不便,便将他留在了北平。路上都还顺利,北平有魏国公在那儿驻守,也都还好”

朱元璋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嗯,国家逢此变故,四方都该谨慎些。魏国公徐达几次三番请旨奔丧,朕都没有同意,就是担心元兵会趁乱生事。北边没有他坐镇,只怕前番几场胜仗打下来的地盘又给他们夺了回去。一城一池的得失并不要紧,要紧的是不能让他们回复元气,不能重拾信心,只有将他们打怕了,北边以后才可以太平”

听朱元璋教训,朱棣忙磕头称是,多余的话一句也不多说。

朱元璋见他刚刚在北边立功,却没有半点骄横神色,心下也很满意,便含笑点了点头:“嗯,你在北边出奇兵灭了纳哈怵,又带着手下人横穿北元的腹地,这些事朕都知晓了,很好有你驻守北平,我大明北境无虞了。你日夜兼程赶回来,肯定是乏了吧若是守灵累了可以去歇息歇息再来,拿头撞梓棺的事却不可以再做了,这会伤了自己,也是对皇后不敬。试想想,方才若不是太子将你拦住,还不定要出什么事儿呢”

朱棣心里揣摩着这些话,似夸赞,又似在说自己的不是,实在搅闹不清里头是否还有什么意思,只得重重地磕下头去:“是,儿臣省得了”

“嗯”,朱元璋也自无话,默默地来到马皇后的梓棺前呆了半响,方又讷讷地踱了出去,却将长孙朱允炆给带走了。想来是皇上不愿让朱允炆在此守灵受罪,带去歇息去了。朱标心下高兴得了不得。众人也都瞧得出来,这爷孙二人感情至深,皇帝的宝座肯定是要传给这位长孙的,可要传给朱允炆,那太子朱标继位是定必的了。外头那些皇帝想换太子的传闻,只怕多是道听途说了

朱棣不禁也是失落,敢情自己做的那许多事儿都是白塔了看来真是天意不可违,人力还是不能胜天。朱棣愣愣跪在灵堂想心事,不知不觉已到了亥时。秦、晋二王以及吴王朱橚都是坐不住的性子,早没了踪影,也不知偷偷藏到哪里躲懒去了。

木鱼声此时也戛然而止,原来僧録司的和尚们也要去用膳歇息片刻,法事要到子正时分方才重新开始。僧侣们整了整袍服迤逦着便要退了出去。僧録司左善世宗泐和尚与朱棣熟识,路过朱棣身旁时不禁合手一揖:“燕王殿下,经年不见,可还安好。法事要到子正时分方才开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您也去歇息歇息吧”说着便径自去了,朱棣抬眼看去时却与一名胖大和尚双木一对,火光一闪而逝。

“阿弥陀佛”,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道衍和尚,朝朱棣微微一笑,点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