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爷宁志远书房。
“老爷,老奴打听清楚了,这次来咱们平川县城任职的是一位三年前考了探花的少年,听说是黑山镇杨家村人,名唤杨春明,字容与,听说此人聪慧异常,文采极好,在翰林院的时候深受当今圣上喜欢”
宁志远坐在他那张宽大的椅子上,听着不远处自家家奴回禀的消息,手指不断的敲打着光滑的紫檀桌面,“哦既然这样的话,那就不好办了啊”
“老爷,依您之见,我们用不用”底下的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突然伸手对着自己的脖子抹了抹,眼中冒着不带人气的冷光,让人畏而生厉。
宁志远是以为看起来很和善的中年男子,一双笑眯眯的眼睛不论是见到谁都会露出微笑,要不是底下的人知道眼前这位爷是一位心狠手辣,不留余地的狠人,肯定会被眼前的人迷惑。
“不用,毕竟是在圣上面前留了眼缘儿的人,咱们在平川安一一隅,可到底这天下是圣上的,咱们必要的尊敬还是要有的,况且,这少年可不是之前那几个老货,随意给一些儿好处就能乐的找不到北,这人来的时候咱们都没有得到消息,眼下人家到了,咱们也不能关门不接客,这样吧,事情还没到威胁咱们家族的地步,咱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毕竟”说到这里,宁志远满脸冷漠,阴光吓人,“咱们宁家可不是说动就能动的人家”
“是,老爷,属下这就去调查这位新来的府丞目地是何”底下的人说完,直接起身退出了房间,书房里只剩下了坐在椅子上的宁志远。
宁志远靠在椅子上,微微歪着头,透过身侧打开的窗户,半眯着眼睛轻声笑道,“呵呵,真是有趣啊,能有十多年了吧”
杨春明这个新上任的府丞带着一行人没有遮掩的来到平川县城,不知已经惊动多少明处暗处的平川势力,可杨春明就像是没有注意到一样,打定主意一路上高调到底,从不遮掩。
就在平川的大小世家暗地里猜测杨春明的打算时,杨春明进了县衙后便没有再出来,刚开始的时候,杨春明的动作弄的他们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得不,世家派人前来试探,可惜试探的人都被杨春明打发了回去。
“老爷,咱们是不是要接待一下平川的大家世族这是他们这个月第六次送来请帖了”和杨春明一同过来的新进师爷说道。
新来的师爷姓李名周,是杨春明他们上一届的考生,殿试的时候进了一甲,然后便被安排进翰林院修书,这一修就是六年,要不是杨春明上任之前和院仕建议了两句,怕是这人也不能被派出来和他一起任职。
基于这一点,李周很是感激杨春明,虽然师爷的官职要比府丞矮上一阶,可相比与在翰林院那般苦修看不到希望的日子,李周还是更喜欢现在的生活,所以当杨春明这么撂着世家鸽子的时候,他才为他会着急。
听完李周的话,杨春明将脑袋从案板上的案子中移出来,对着李周安抚性的笑笑,“没事,须知越是这样,他们越不会轻举妄动,咱们来平川的事情他们早就得到了消息,这个月平川县城能真的老实,也是因为他们投鼠忌器,摸不清我们的底细才会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我们要拖,拖到他们快要失去耐心,咱们在出去”
“可是,您就不怕他们失去耐心,直接动手吗”李周显然不明白杨春明话中的意思,他只知道,每一个世家大族都有自己的骄傲,他们这么做,真的不会引起他们的反弹吗
李周深深的忧郁了,他这是除出了龙潭又进虎穴吗
“不会”杨春明说道,目光直视着李周的眼睛,语气认真,“因为他们只要还想在平川继续生活,他们就不会轻易的惹怒咱们,毕竟和官府鱼死网破,可不是他们的风格”
“原来是这样吗”李周惊疑不定的看着杨春明,心里正在消化着杨春明刚刚说的那些话。
“好了,别想了,这次的请帖在退回去,等下一次咱们就去”杨春明说完,又低头处理起了今天收上来的案子,平川县城不大,可平日里发生的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还不少,杨春明对于所有的案子都一视同仁,不论大小,都精心解决,连着处理一个月的案子,杨春明在平川百姓的心里有了一个质的飞跃,许多平川百姓都将杨春明当成了为百姓办事的好官,杨春明来到这里,收获了一批最为真挚的信徒。
李周手里拿着请帖,无奈的看了眼又沉浸在案子中的杨春明,转身快步疾走离开,对于回绝的说辞,自然是不能马虎的,他们两个还要在平川生活三年,这些世家大族可不能得罪。
没办法,自家老爷不办事,那么这事就只能让他这个师爷来办了,之前回绝的说辞都是他来执笔的,今儿个这个也不例外。
来信
李周怎么花费笔墨,执笔去回复请帖,杨春明暂不关心,他依旧沉浸在手中的案子里无法自拔。
眼前的案子多数都是一些儿鸡毛蒜皮的小事,杨春明一目十行的看下去,理清了前后思路之后,直接在最后边标上记号,然后等到明天开堂的时候处理。
直到夕阳西下,屋里得光线渐暗,杨春明才抬头从眼前的文案里抬起头来。
望了眼外边,杨春明低头笑笑,“是时候该给娘写信了”这话说完,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刚刚批示好的案子,心里估算着该如何同她娘袁氏解释他在平川上任这件事情才能让他娘快速的接受这件事情。
他来平川上任这件事始终都没有和他娘袁氏提过,就连之前回家的时候,他娘问过之后也被他叉了过去。
深究其中,原因便是因为她娘心中那已经渐渐上锁的心结,当年平川袁家那场灭门惨案还历历在目,袁家那么多人除了他娘一人在无生还,可想而知,当年的这场惨案给她娘带来了多少伤害,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眼见着她娘心里那道深入骨髓的伤疤已经渐渐平复,他也怎么忍心在这个时候戳破她娘的心口呢可对他而言,这件事到底是意难平,情难断啊,当初他娘同他说的时候,他便心里心定决心报仇。
如今他在翰林卧薪尝胆三年,好不容易得到了眼前这个机会,他又怎么会放弃
杨春明将整个后背都靠在椅子上,全身的重力都挪了过去。
状似安逸的闭上眼睛开始闭目养神,他还记得当初自己决定离开后,院仕大人叫自己过去的问话还有对方那欣赏中带着可惜的眼神,他知道,那是对人才离开的遗憾。
从京城一路走来,每到夜深人静的夜晚,杨春明都会静静的躺在床上思考自己的选择。
毫无疑问,他不后悔,即使这件事重新再来一次,他依旧会这么选择,对于别人来说,留在圣上身边继续抄书远要比去边陲小镇当一个芝麻官有前途,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做出一个正确的对自己有利的选择,只有杨春明才会办出来各种丢了西瓜捡芝麻的事吧。
每每想到这里,杨春明都会忍不住低头笑出声来,正所谓一失一得,他抓住了为外祖父一家报仇雪恨的机会,失去了一次平步青云的机会,两厢对比,他也不亏。
写好了信件,杨春明准备晚饭的时候将这封信件送出去,至于他娘回不回过来,杨春明还没有把握,毕竟他来到平川已有一个月,也没有怎么探出宁家的底细,宁家的势还是大,短期时间,他还是动不了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