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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明白过来,赶紧低下了头去,不再看杨震。

但她这深怀敌意的目光却还是惊动到了六识远胜常人的杨震。他本来正有些欣然地看着前面的受降,突然感觉到一股敌意朝自己涌来,便赶紧收摄心神,寻找起这敌意的来路。只可惜他还是慢了半拍,当他发现那敌意来自侧方的人群,打眼扫过去时,却发现那边只是一大群最普通不过的百姓而已。

“难道是白莲教的那些人他们竟胆大到如此境地,连几乎暴露了都不知离开此地吗”杨震脑子里迅速转着念头,但随后却又无奈地一叹。

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这个时间和精力再去找出这些祸患了,毕竟兵变平定之后,他们的差事便算完成了,接下来就该启程回京了。而且,他也不希望再节外生枝,不然对聂飞他们必然大为不利,朝中必然会有人以此为借口要给他们重新定罪的。

“白莲教吗只要你们还在做这些小动作,只要我还在朝中当值,你我之间总会有真正面对面较量的一天”杨震在把目光收回之后,在心里暗暗地道。

不过却不会在这里了

第四百二十九章归京上

草长莺飞二月天,转眼间,时间已来到了大明万历五年的二月下旬。

虽然去年的冬天显得比往年寒冷了些,但它去的却也比往年要早上一些,尤其是北京城这儿,似乎是老天也觉着需要让人们更快地感受春意来袭,虽还不到三月,这气候却已颇为温暖。

人们自然不会辜负如此大好春光,无数百姓脱去厚重的棉衣,穿上了轻薄的春装,踏着愉快的步伐来到了山水边去感受春的暖意和那生机勃勃。

不光是北京城里的一些山水已被游人所踏遍,就是城外那些本不甚美的景致,因为人比城里要少些的缘故也多了不少访客。即便是中午之后,还有不少青春年少的人儿三五成群地赶出城去,领略城外的春光。

去年的那一场风波早已被这些善忘的人给抛到了脑后,只要山西没有出现什么大乱,京城的百姓便不会像之前般忧心忡忡,他们还有自己的日子要过呢。

当这些人嬉笑着打从玄武门出来时,便突然发现前方有些古怪,一队百十人的官军正肃然地站在道旁,在他们的身后,则摆了一顶轿帘低垂的八抬大轿,虽然这些年轻人没多少经验,但只看那轿子的规制,以及那些士兵肃然的模样,便可推知轿中是个大人物了。

这个认识,让众年轻人的神色陡然就变得有些紧张起来,再没有了之前的轻佻与嬉笑,很是小心地从道上轻轻走过,就好像怕惊动了轿子里的人一般。

看着他们那小心翼翼的模样,轿子里那个须发花白,身着二品官服的男子眼中便现出了一丝羡慕之色来:“都是青春年少的好儿郎哪,想我谭纶当年也与他们一般不知愁是何滋味,不想岁月蹉跎数十载,我已垂垂老矣。好在,江山代有人才出,纵然我已老去,但朝中却还是有贤臣辅佐,我便是退了也心安。”想到这儿,他不禁露出了一丝欣然的笑意来。

此人,正是当今朝中声望极高,历经三朝,立功无数的兵部尚书谭纶谭子理了。只是看他现在的模样,却比大半年前更显憔悴,显然他身上的病患可要比之前更重了几分。

这时,一名亲随凑到了轿旁,冲里面的谭大人轻轻地道:“大人,据前面的人来报,他们已在十多里外了。”

“哦来得倒是不慢哪,看来钟御史他们也是归心似箭哪。”谭纶说着轻轻低咳了两声,眼中的欣喜之色就更重了。

“大人有几句话小的不知该不该讲”那亲随神色复杂地看了自家大人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谭纶扫了他一眼,说道:“你是觉着老夫不该纡尊降贵地出来迎接他们吗”

“其实以他们所立下的功劳来看,大人亲迎也不为过,但那也得是陛下下旨才成。可您,却自请出城相迎就有些不妥,何况您现在这身子骨而且钟御史他们在山西所做之事朝中尚未有个定论,您这么做,就不怕朝中非议吗”

“你跟随老夫多年了吧,怎么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呢正因为朝中对此多有争论,老夫才会自请出迎。若是人人称颂,我倒不必辛苦这一趟了。而且就老夫看来,天子也是乐见老夫如此的,所以并无不妥。至于我这身子,虽然老朽,但这点折腾却还是经得起的,又不用老夫真个从京城步行出来迎接。”谭纶心平气和地跟自己这个亲信把话都说清楚了。

那人知道这是老大人早已打定的主意,便也不再说什么。其实他也清楚,人都到这儿等着了,实在没有再继续纠缠于该不该出迎这个话题必要了,但他只是心里憋得慌,才这么说的。

就这么又过了片刻,前方便有大股的烟尘升腾而起,那是大量人马正过来的前兆,见此情况,正等候得有些不耐的军士们的精神便是陡然一振:“来了”

很快地,当先的几骑人马就已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之内,随后是更多的骑士,还有一面面高高飘扬的旗帜,那是钦差出行所打的杏黄旗和旗牌。见到这景象,众人终于确信是正主到了,便有人赶紧催马上前,将兵部尚书谭纶在此迎候的消息给传递过去。

当下人将这个消息传到来军队伍里时,钟裕正在自己的车里昏昏欲睡。

在一切都尘埃落定,山西彻底平定之后,他便带着人马踏上了返回京城的道路。只是因为这一次的遭遇实在太过多变,他心里又背负了太多心事,各种负面情绪的积累,让他在彻底放松下来之后终于病倒。

这一路赶着回京,钟裕一直都是病怏怏的。好不容易在这两天身子才渐渐好转,只是兴致却并不甚高,即便回到了京城附近也没有下车走动一下的意思。这或许也是因为心病所致,他早前已下定决心在回京后就辞去一切官职,回乡归田,但在真个要到京城时,这个想法却又有些动摇了。

十年寒窗,一贯以来的报国之念,让他开始犹豫,自己因为一时之气而就此离开朝堂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眼见京城就在眼前,钟裕心中的纠结就更重了几分,只可惜这个问题只能由他自己来决定,就是杨震也帮不上忙。

待听到手下将前方有兵部谭尚书前来迎接的消息带来后,钟裕还微微地愣了一下,旋即才神色一紧,赶忙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官服,然后叫停马车,急急从车厢里钻了出来。好在他知道将近北京少不了会有些应酬,早早就穿戴整齐了,不然这会更叫他手忙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