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分节阅读 39(2 / 2)

我看了看萧衍那枯井陈霜般的面色,又看了看尴尬的太后,心里略思忖了一番,冲着太后道:“母后凤仪如初,青春常在,也难怪会觉得时日虚掷,看着皇弟们也觉得还小呢。”

诸王都笑起来,忙不迭地顺杆恭维太后,各种溢美之词如水般流出。倒映衬得站在殿中央的萧暘形单影只了些,但他并没恼,只俏皮地耸了耸肩,朝我眨了眨眼,退回了坐席间。

我压低了声音冲萧衍道:“这是家宴,皇帝陛下该有些肚量,人家都看着你脸色呢。”

酒鼎微颤了颤,些许琥珀色的汁液从鼎面上飞溅了出来,正落到我的手背上。我偏头看萧衍,见他又将酒鼎放了回去,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刚才他是朝你挤眉弄眼吗?你们两还像从前一样投缘要好啊。”

我越听越觉得不对,这又关我什么事了。拿绢帕擦了擦手背,决定先不去招惹他。毕竟,他为何见了萧暘心情就不好,我还是知道一二的。

因大行皇帝刚去,家宴中并没有歌舞助兴,也只略饮了些酒,就匆匆散了。待诸王告退,太后将姜紫苏叫到跟前,冲着萧衍道:“衍儿,哀家瞧着你近前也没个可心的人伺候,不如让紫苏在你身边吧,她向来周到,还知些冷热。”

我默默地把视线移开,暗自拧了拧萧衍的腰,他冷着一张面,说:“朕贴身的都是内侍伺候,连宫女都用不惯,不劳烦母后费心了。”

姜紫苏素净的脸上骤然红了,流露些窘迫的神色。微低了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姜太后冷哼了一声,“是,你现在是皇帝陛下,哀家指使不动你了。”言罢,苦大仇深地看了我一眼,“皇后,既然皇帝不要,那么让紫苏跟着你……”我险些被自己的唾沫呛到,抚着自己的胸口呵呵笑着说:“母后,姜小姐身份尊贵,儿臣可不敢用她。”

说完,我又悄悄拧了拧萧衍的腰。他捏住了我的手,那狠劲儿像是要把我的手骨捏穿似得,我龇牙吸了口冷气,听他生硬地说:“母后,儿臣还有些政务要处理,您若是有空,还是替紫苏妹妹务色个好婆家,到时儿臣一定给她添份嫁妆,让她风风光光出嫁。”

姜紫苏的眼登时红了,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如一朵雨打娇花,像是要倾倒了的样子。

萧衍只把话说完,还没等姜太后点头,将扯着我外殿外走,我只得边被他扯着走,边点头哈腰地说:“母后,儿臣告退。”

岂料,太后重重咳嗽了一声,冷声道:“皇帝陛下要处理政事,哀家不敢耽搁,但皇后有何公干,哀家莫非连儿媳妇都指使不动了?”

萧衍停下了脚步,拿眼角剜了我一眼,说:“朕处理政务,得让皇后研磨,她手劲儿大,研出来的墨好用。”

说完,扯着我迅疾出了方辰殿,一路往太极殿直奔,惹得身后一众内侍一路小跑。

我被拽着踉跄了半路,素白的缎纱裙被数度踩在丝履下,沾了一圈的粉屑泥土。我实在忍不住了,把萧衍的手甩开,见他那张如覆霜雪的冷涩面庞,又莫名有种心疼的感觉,遂放柔了声音:“你就别多心了,这么多年太后拿你宝贝似得,哪有暘……哪有静襄王什么事,你没事多向太后说些好话,哄哄她,母子之间哪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

他静立在霞影阳光下,周身镀了一层瑰灿的光影,沉默的样子比精雕细琢的瓷像还要完美无瑕。我有些纳闷,上天给了他这么一副好皮囊,简直放之四海难寻敌手,怎么偏就有这么一副敏感心肠,整天患得患失,觉得各个都要抛弃他一样。

萧衍在阳光底下站了一会儿,内侍各个禀声静气,没有敢言语的。没多会儿,空中竟飘起了雪花,窸窸窣窣迎着风爬上人的肩头。我伸手接了一片,瞬间在我掌心消融,捏了捏萧衍的脸颊,笑说:“你是天上的神仙转世不成,怎么一伤心就下雪,难怪有这么副好面容,我的姿色有限,以后可能够呛能生出来像你这么好看的孩子,你可别怪我哈。”

话一落地,魏春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萧衍瞥了他一眼,再也端不住冷硬凛冽的轮廓,微微露出丝浅笑,却有些苦涩,“孝钰,你觉得好看有用吗?”

我忍住了要翻白眼的冲动,“有用,从小到大多少美人对你倾心,小时候那个新罗使团的公主,非得把你绑去新罗给她当驸马,先帝派了禁军才把你给抢回来。还有表妹,妹夫,算了,不提了。”我抚着胸口,有种酸溜溜的感觉,闷顿地说:“怎么我的心情也不大好了……”

第51章

萧衍蓦然笑了,露出两排整齐细腻的齿贝,比雪还要莹耀。他拉着我的手,缓慢地踩在落了一层薄绒雪的地面上,我随他走了一会儿,突然听他说:“孝钰,我们便能一直这样走下去吧,虽然过去虚度了许多年月,但我们以后不会再有挫折磨难了吧。”

我一怔,缓缓挑起唇线,笑了笑:“不会的,我们彼此相爱便胜过这人间许多夫妻,我相信,只要有爱,其他的都不会太难、太苦。”我爱着萧衍,他是皇帝陛下时我爱他,若他不是,我也爱他。

我的话愉悦了皇帝陛下,他面上的笑容愈加温柔,歪头看我,眸光中的柔情如碧波荡漾。

---虽是柔情蜜意,但我还是被萧衍逼着给他磨了一下午的墨。他用毫笔沾了一点朱色在奏折上批注,时看时停,我站在他背后留了心思仔细看着。最多的南方匪寇遍生,州府难以镇压,请求朝廷派兵。还有几分韶关密报,关于突厥的奏折,须磨嘉在铁勒部队的拥护下造反,彻底与王廷对立。阿史那可汗病重,其长子耶加突率军东驻,被铁勒部队驱赶的毫无立锥之地。霍顿王子率小队轻骑军深入铁勒部队驻地,暂时行踪不明。

我心想,难怪很长时间没有听到突厥的消息了,原来是祸起萧墙,先乱了起来。那正好,大周作壁上观,可保一时安宁。但萧衍却在那方奏折上花费了许多时间,久久没有掀过去。过了一会儿,竟喃喃自语:“须磨嘉此人刻薄寡恩,贪得无厌,若是被他占了上风,岂不是大周之祸。”

原是如此,我思忖着说:“可大周的兵力多数用在南方匪寇上了,派不出来许多放在突厥上吧?”

萧衍想了一会儿,转而笑道:“那也只有看看这个霍顿是否有将帅之才了。”他说完,将关于突厥的奏折单独拿出放在了一边。

我有些不明白,“你说须磨嘉刻薄寡恩,可霍顿便一定靠得住吗?”

萧衍拿着毫笔的手微顿,沉默了一会儿,转而摇了摇头:“他靠不靠得住,其实并没有多么重要。”

我一头雾水,但见他又翻开了新的奏折,却是京中近来有时疫,已有许多人染病不治身亡了。往下看,是晋中涌进来的饥荒灾民有患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