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母还是同母异父呢”
“当然是同母异父啦,同父异母应该还是一个姓呀。”
“对对对,我们应该是同母异父的兄妹。”玉蓉终于搞清楚她跟阿成之间的关系。
“唉,早知道扮假兄妹这么复杂,还不如扮假夫妻呢,多省心。”阿成对当初玉蓉拒绝以假扮夫妻而耿耿于怀。
“你想得美。好了,我已经想好名字了,就叫方圆药铺。”玉蓉一锤定音。
“这还差不多,有方也有袁,行,就取这个店名吧。好了,我看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我去买五碗馄饨。”
玉蓉从衣袋里掏出钱,数了数,交给阿成。
阿成买好馄饨之后,先送了一碗给左边的烟纸店的肖老板。
肖老板约莫四十开外,人很精瘦,额头特别宽阔,梳了个大背头,一双眼睛透露出精明,薄薄的嘴唇似乎给人一种能说会道又有点尖酸刻薄的感觉。肖老板开了个烟纸店,店里货色也比较齐全,什么香烟老酒,牙粉牙膏,毛巾牙刷,火柴针线,肥皂草纸等日用品都一应俱全。他还搞了个租看连环画的摊头,几十本连环画本整齐地放在两个木架框里,旁边放了七八张小凳子供读者坐着看书,五分钱一本,生意特别好。烟纸店里还安装了一台公用电话机,周围邻居有急事都到烟纸店里打电话,有电话进来时,肖老板就是传话员,周围邻居他都熟识,只要他的大嗓门一喊,周边邻居就会应声来接电话。
肖老板有个长期患病的老婆躺在家里,上面还有一个老娘要伺候,独生女儿已经出嫁了,嫁给了安徽的一个小地主,平时家里就是他跟老娘还有老婆三人。家里全靠肖老板一个人支撑着,这爿烟纸店是他们唯一的营生。
肖老板接过阿成送来的馄饨,眉开眼笑。
“我跟我妹妹刚从广州过来,人生地不熟,很多地方还得请肖老板指点指点。”阿成客气地跟肖老板打招呼。
“小老弟,侬太客气了,有啥事体,侬尽管讲,格碗馄饨我不会白吃呃。”
“那就谢谢肖老板了,我想打听一下,这里什么地方有批发草药的”
“哦,侬想晓得草药批发市场,是伐应该在八仙桥那里,好像那里有蛮多呃批发商。侬可以去那面看看。”
“谢谢,谢谢肖老板,您慢用,我走了。”
“再坐忒一些好勒。”肖老板客气地请阿成进去坐会儿。
“不了不了,我还要去给孩子喂饭。再见啊,肖老板。”
“好额好额,侬忙去伐,我自家会得把碗送到馄饨铺里去呃。“肖老板笑着跟阿成挥挥手,打了个招呼。
玉蓉也端了一碗馄饨给右边水果摊的老板娘。
“老板娘,我是住在你隔壁的邻居,你就叫我玉蓉吧,我跟我哥哥,还有我儿子,女儿刚从广州来,我们初来乍到,对这儿还不太熟悉,以后有很多事情要请教您。”
“没问题,有事体,侬尽管叫我,我反正没啥事体。”老板娘很是热情。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想问一下,这煤球炉怎么生火呀”玉蓉当务之急就是要解决烧水烧饭的问题。
“哦,格种小事体,包在我身上,等我吃好馄饨,我就来教侬,老简单呃。侬先把炉子拎到天井里去,否则烟太大,会呛到小囡呃。”
“好的,我这就去把煤炉拿下来。”
不一会儿,老板娘就跑到天井里,教玉蓉如何生煤球炉,玉蓉看得认真,学得仔细,没多久就掌握了生煤球炉的技巧。
“谢谢你,老板娘。”玉蓉没想到这生煤球炉还真是一门手艺,要不是老板娘手把手教,靠自己瞎捉摸,不知要花多少时间,浪费多少煤球呢。
“勿要一口一句老板娘,侬就叫我叶太太好勒。”叶太太拍了拍手上的炉灰。
“好的,叶太太,今天真是麻烦你了。”玉蓉感激地望着叶太太。
“小事体,小事体,侬有空来别相。”叶太太跟玉蓉打了个招呼,转身要走。
“别相”玉蓉有些不明白。
“哦,就是玩的意思。”叶太太笑着给玉蓉做解释。
“哦,我明白了,我会来别相的。谢谢你,叶太太。”
叶太太的婆家原先是浙江绍兴的一家黄酒作坊的老板,在当地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可惜,叶太太的丈夫好赌,有次在赌场里被人做局输了个精光,结果把老本也赔光了,黄酒作坊也更名改姓了。公公婆婆眼看着几代人的心血付之东流,一病不起,结果一个月之内先后撒手人寰。这位叶先生从此一蹶不振,整天躺在竹榻上吸食鸦片,不到三十岁就一命呜呼了。人虽然死了,但欠了不少赌债还有鸦片馆的欠债。当这些债主得知叶先生死了之后,纷纷上门来讨债,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搬走了,说是用来抵债。
叶太太也是真够苦命的,当时丈夫去世时,她正好是身怀六甲,眼睁睁地看着叶家破败,她是个女流之辈,又怀有身孕,根本就没有精力和能力去跟那些债主理论,所以她只能回娘家求援,可惜兄嫂都容不下她,整天指桑骂槐,总是提醒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都说冷粥冷饭好吃,冷言冷语难听,叶太太一气之下挺着个大肚子离开了娘家,带着仅存的一些嫁妆来到上海讨生活。
有几个亲戚朋友看她可怜,就凑了点钱给她做资本,开了这家“香香水果店。”
而老天爷真的是存心捉弄叶太太,叶先生给叶太太留下的这个遗腹子居然是个憨大儿子。毛毛是先天愚型儿,也就是唐氏综合症,一眼望去就知道这孩子是个傻子。
当初叶太太生下这个儿子时,真的是想一头撞死,可是望着自己的傻儿子哇啦哇啦哭着要吃奶,一想要是自己寻死了,这个小生命也就一起消失了,叶太太狠不下这个心,好歹这个小生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就算是人生再苦,好歹还有个亲人在身旁陪伴。所以就打消了寻死的念头。
如今毛毛已经有十二岁了,但智力也就相当于五六岁的孩子,不过毛毛挺乖的,很听话,特别是听叶太太的话,叫他朝东,他决不朝西。
毛毛一般不会乱跑,所以叶太太做生意时,就让他坐在店里的小板凳上,给他一个小皮球或是一块积木,他会拿在手里一整天不放手。天气好的时候,毛毛就拿着小板凳坐在外面,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叶太太则在里面一边忙生意,一边看着憨大儿子。
周边邻居都很同情叶太太的遭遇,平时出门做客,或是自用,一般都到她的水果摊上光顾生意,倒不是她家的水果价廉物美,只不过大家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帮衬帮衬这个苦命的女人。所以,叶太太的生意基本上是靠邻居们撑起来的。
第八十四章 初来乍到
陆昱霖和淑娴两人先去了吕班路55号名为“光影“的照相馆。
照相馆的橱窗里陈列着几位大明星的照片,打开门,这家照相馆挺大的,有两层,楼下有个柜台,是用来接待顾客,开票收钱的,左边是摄影室和化妆室,右边有两个小房间,其中一个可以充当厨房用。另一个小房间,里面放了一些小凳子和玩具,可以让带孩子的顾客在此玩耍,等候。布景,服装,道具,补光灯,反光板,相机,三脚架等一应俱全。
楼上是暗室,用于冲印照片。旁边还有一间休息室,除了桌椅之外,还有一张蛮宽敞的床铺可供睡觉,休息室里还带有一个小阁楼,阁楼上可以堆放一些杂物,上面有扇老虎窗,昱霖爬上去看了看,屋顶与周边的建筑连成一片,如果有危险的话,从老虎窗爬出去,沿着屋顶可以跑到周边邻里的房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