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了。”
我回以微笑,可我的手丝毫不敢离开枪,我斜着眼一直盯着这个日本人,他轻笑了一声,我感觉那笑声里满是嘲讽。
他的中国话说的还好,但绝算不上流利,他说“这位军官,不是每一个日本人,都是敌人。”
姐姐放下了筷子,拿出手帕擦了擦嘴,看着我说“忠儿,这是一个日本洋行的老板,他是阎主席的朋友,经常和阎主席做一些生意。”
我点头,阎主席早年留学日本,和日本方面还是有很多联系的,战争之前,和日本人做生意也没有什么不妥,只是现在,日军的刺刀已经捅进了山西。
阎慧卿跟我解释完,转头看向那个日本人,只问了三个字“什么事”
我还是看不清那个日本人的脸,虽然我和他只有半米的距离,我相信我一出手就能够放倒他,可我不得不只能警惕的注视着他。
日本人从腰里抽出了一封电报,他将电报放在桌子上,推到了阎慧卿面前“板垣将军托我将这份电报转交给阎主席,板垣将军说一别二十载,大和民族依然是他的朋友,板垣征四郎依然是他的朋友。”
日本人说完,起身鞠躬,离开。
阎慧卿拿起那份电报,放在了怀里,她看着我“老汉曾经找过日本人,想让他们放弃进攻山西,可是。”
我点头“山西乃华北之屏障,欲得北中国,山西,必然是要拿下的。”
我已经猜测出这是一封劝降信,可我相信我们的领袖,所以我什么也没问。
阎慧卿从不参与政治,我想她也只会和我聊聊这些事。
她问我“原平打的很惨吧”
我一想起那些死去的兄弟眼泪就下来了,“何止一个惨字了得。”
她安慰我“老汉常说,国家积弱成疾,改革绝非一朝一夕之事,今日山西之新政若能再撑十年,山西绝不是现在的模样。可是,日本人不会给我们机会了,老汉说进攻山西的部队,都是日军最精锐的部队,若是在北方真能击溃日军的攻击,我们就能守住山西。”
雨下得大了,街上的行人匆匆。
忻口前线,十万大军正发动全面进攻,猛攻日军侧翼,淞沪战场,三十万中央军在发动最后一轮强大冲锋,我们不知道明天会怎样,可我们分明看见,今日的中国,无数中华军人舍生忘死浴血冲锋。
阎慧卿望着雨珠溅落在石板上,这座2400年的古城太原,将要迎来一场惨烈的战争。
我撑着雨伞,遮住阴霾的天空。
“我们回去吧。”
第三十二章 训话
娘子关沦陷之前,我部奉命转防汾河大桥,扼守太原城之西大门,原西门守军撤回城内布防。
20日,娘子关一线战事转为劣势,日军疯狂进攻之下,中央军已呈不支态势,那一天我正在陆军医院养伤,神仙推门进来,将一封电报交给了我。
第二战区司令部命令我部驻守迎泽大桥,我接到电报的时候就知道,太原要完了。
我穿好军装,少校军装让我的身上多了一分军官的气场,那是一种权力的外放,因为我手里已经有了足够的权力。
铁贵儿带着部队已经先行抵达迎泽大桥,我带着神仙办了出院手续,一出医院的大门,是一辆军用吉普车,我疑惑的望着神仙,神仙说“铁贵儿死命跟军需处要来的。”
我点头,我想起了铁贵儿交给我的那份带血的钞票,他要我为原平死难的兄弟立一座碑。
我上了吉普车,司机是一个很年轻的兵,那兵问我“团长,哪里”
我相信我当时脸上确实有骄傲的微笑,我轻声说“汾河大桥。”
汾河大桥是石墩木板桥,十五座巨大的石墩扎在汾河里,桥面由钢筋,钢板焊接,铺着一层厚厚的木板,整座桥长达315米。这是太原城西渡汾河唯一的一座桥。
也就是说,若日军从东门进攻,这里就是太原守军的唯一退路。
我看到的是两百名荣光焕发的士兵,他们穿着崭新的军装,扛着刚刚从太原兵工厂运出来的新枪,他们身上还有创伤,可他们依然充满斗志。
吉普车在桥的东门停下,我下车步行穿过迎泽大桥,所有的士兵分列两旁,当我从每一个士兵身边走过,他们举枪敬礼,我看到他们尊敬的目光和标准的军姿,我知道,他们是信服我的,尽管我今年只有24岁。
我想,是原平血战让他们信服我的吧。
部队在桥西设立了指挥部,这是一座三米多高的混凝土碉堡,我进入碉堡,在正座上坐下,我的面前,站立着五十八团参谋长神仙,副团长铁贵儿,副官小猫儿,一营长张大刚,还有几个连长和排长,他们都站在我的面前,等着我的命令。
神仙拿出了一张迎泽大桥布防草图放在我面前,我一边细细查看,一边对他们说“日本人,是一定会打过来的。”
他们很安静,没有一点儿声音。
我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他们都认真的盯着我。
我继续说“准备好铺桥的木板,若是桥让炸毁,必须要保证能够及时修复,粮食一定要多准备,工事要尽最大努力加固,弹药,最重要的就是弹药,一定要跟军需处领足弹药,铁贵儿,这个事情你盯着。”
铁贵儿对我敬礼“是,团长。”
我让他们自己报了自己的名字和职位军衔,算是个见面会,然后我出去到外面检查防御工事和火力配置。
那一天,忻口战役转守为攻,各部队不断向日军发动进攻,而在娘子关一线,日军兵锋正盛,实难遏制,中央军打的极其艰难。
迎泽桥西有环形永备工事和碉堡,在外围又设立了一道沙堆防线和一条坑道防线,最前面的坑道若是被日军攻占,我们在碉堡内依然可以射击坑道里的日军,在桥的东西两侧各设立了三十挺轻机枪,十二挺马克沁重机枪,迫击炮十余门,整支部队以轻武器为主,这是野战部队的配置,并不是城防部队的装备,因为我们没有对付坦克和装甲战车以及防空火力的装备。
多日来忻口和娘子关的战事越演越烈,炮火隆隆,眼看是要烧到太原了,整个太原城里人心惶惶,那些有先见之明和胆小如鼠的人已经开始逃难,我站在碉堡上,望着从太原城里出来的漫长人群,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我的面前是三晋两千年的古城太原,我的脚下是山西母亲之河汾河,我的背后是三晋源泉晋阳湖,在晋阳湖再南,是我三晋祖祠晋祠,这里,是整个山西的中心,是山西的骄傲,可我们,却对太原一战,毫无信心。
日军第五师团乃日军王牌师团中的王牌,号称日本陆军之花,是日本最强师团,即使比起日本天皇的御林军,近卫师团也毫不逊色,如今,它是一只初出牢笼的猛虎,它张开它巨大而尖锐的獠牙,撕开了三晋屏障,以第五师团板垣征四郎的勇悍,即便五个中央军德械师也是挡不住的,这是第五师团的第一战,它兵力充沛,装备精良,士气如虹,战斗力更是强大无比,如今它疯狂的冲上了忻口。
国破山河在。
我望着古城,忽然想起了一首诗。
“襟带河汾玉殿长,一朝弓剑委秋霜。
将军死战哀宁武,帝子生泽恨晋阳。
马首关山空落日,城中歌吹罢清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