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救人啊”
所有的士兵都从营房里冲了出来,我们向炸塌的地方跑去,士兵们唰唰往过冲。
楼房让炸塌了,不知道伤亡情况,但我看到一个士兵躺在地上,显然他是被炸飞出来的,而他的右腿,已经炸出了一个大窟窿,整条腿耷拉在地上,和他的身体只剩下一条宽两厘米的烂肉连接着。
那个兵看见我跑过来,艰难的呼喊我“团长,团长。”
我扑在他的身上,抓着他的手“兄弟,兄弟,别怕,没事,死不了的,死不了,忍住啊。”
士兵们都冲了过来,围住了伤兵,我推开一个士兵,冲外面喊“救护兵救护兵”
沈文浩站在外面,发愣着,他也看到了地上的伤兵,那个兵的整条右腿血淋淋的摆在地上,大团大团翻出来的血肉,看的人触目惊心。
我继续喊“救护兵”
神仙抬腿把沈文浩踢进了人群,“救护兵来了。”
沈文浩猛的趴在了士兵身上,双手扑在地上,抬起来都是血,沈文浩的身体都在颤抖,这场面太血腥也太恐怖,可他确实是个男人,他硬是忍着没用发出任何声音。
伤兵死死的握着我的手“团长,团长。”
伤兵想抬起头看自己的伤势,我怕他吓着自己,赶紧把他按住,对着沈文浩说“先生,怎么办”
沈文浩“啊”的一声抬起头,然后茫然的自问“怎么办怎么办”
片刻之后,他急忙抽出救护手册,匆匆的翻着,“找到了,找到了,当肢体受伤与身体连接部分无法复原时,需要及时截肢已确保生命安全。”
我问他“截肢”
他急速的点头“对,对,截肢,这种情况需要及时截肢。”
神仙在旁边说“不截肢没办法包扎,不止血他活不了几分钟。”
“怎么截”
沈文浩没有说话,望向神仙。
神仙一咬牙“剁了就是。”
我问他“不能先止血啊”
神仙瞪着我“怎么止血大腿都炸烂了,扎住腰止血啊”
当然不可能扎住腰止血,那么只有一个办法,迅速截肢,可是,这个刚刚参军什么也不会的救护兵,能截肢的了吗
神仙对着兵喊“菜刀,给老子整把菜刀。”
做饭的士兵疯狂的冲出去,然后冲回来“参谋长,菜刀。”
“酒精,棉花。”
神仙用酒精使劲的擦拭了菜刀,递给了沈文浩,沈文浩鼓起勇气,握住了菜刀。
所有的士兵都急切的望着他,伤兵的血已经流了一地,眼看就要不行了。
“麻药。”
一支麻药打进了伤兵的身体,沈文浩终于举起了菜刀,像个屠夫一样望着面前等死的伤兵,他下得了手吗他当然下不了手,他只是一个书生,是一个知识青年。
但是他一定可以的。
神仙望着沈文浩,缓步走上前。
我拦住了神仙“不,我来。”
我走到了沈文浩身后,握住了他握刀的手。
就像在原平,神仙握住我握枪的手,击毙了逃兵。
沈文浩惊愕的回头望我,“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
“噗”
菜刀,已经劈断了伤兵的大腿。
第十七章 跑了就跑了
处置完伤兵之后,炮战终于渐渐平息,枪声也稀疏了很多,已经半夜了,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徐干事还没有睡,她蹲在二楼走廊里,小猫儿蹲在她的身旁。
徐丽拨了一下掉到前面的头发,轻声说“真没有想到,沈先生刚刚当兵,就碰到这样残酷的事情,哎。”
小猫儿“你不是也才刚刚参军几天,就碰上这样大的仗。”
“我和他不一样,我是明白现实残酷的,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老百姓,可是你看沈先生,明明就不是我们这种老百姓。”
小猫儿尴尬的挠头“这个,我可看不出来,我只会打仗,其他的什么也不会。”
徐丽骂了一声“你真笨。”
小猫儿赔着笑脸“笨点儿好,笨点儿好,俺娘说笨点儿好娶婆姨。”
徐丽不满的哼了一声“你以后吧,少惹点儿团长,我整天看见他揍你,你肯定没干好事儿。”
小猫儿嘿嘿的笑“小猫儿笨,不会做坏事儿,就是想说什么说什么,你别看团长老揍我,他其实不敢真揍我,我告诉你,他在原平受伤快死的时候都是我给他输的血,他要是敢真揍我,我就让他把我的血还我。”
徐丽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出息。”
“嘿嘿,嘿嘿。”
远处,在校场远处黑暗里,似乎有几个人影闪动。
小猫儿警觉的站起身,那个地方,无人警戒。
“卫兵,去那边看看。”
“是,连长。”
有两个卫兵匆匆跑了过去。
徐丽也站起身,“怎么了”
“好像有人。”
“是不是乱兵”
“不知道。”
卫兵片刻后回来“连长,什么也没有。”
“嗯。加强警戒,再叫几个人出来。”
小猫儿回身对徐丽说“妹子,睡吧,这几天打起来,怕是就没时间睡了。”
“恩,你,小心点。”
小猫儿傻傻的笑“呵呵,呵呵。”
我直到很久以后才发现,这个小猫儿在徐丽跟前居然一句脏话也没有。
这一夜城里很不安生,许多地方在打枪,整夜里太原都是乱糟糟的,城里人心惶惶,有一些士兵甚至洗劫了几家商铺,傅作义临时组织了一支五百人的执法队满城巡逻,可还是止不住。
城防司令部防空洞里,傅作义无力的倒在木椅上,日军已经突破城外阵地,与我炮兵炮击了一整天,入夜开始猛轰城防,战机无间隙的轰炸,让士兵们伤亡惨重,疲惫不堪,城内已发生兵乱,溃兵们快要控制不住,可是手里没有兵,什么也做不了啊。
傅作义明白,太原已不能坚守,没有了死战到底的士气,这一万多兵,随时有可能溃败。
他不禁自问“坚守太原,真的错了吗”
连他的副官都弃他而去,被五十八团就地正法,尸体摆在西城外,他不知道吗他当然知道,可他能怎么做
此刻城内逃兵成风,已经跑了几百号兵,执法队枪决了不知道多少,依然难掩波涛,更可怕的是,军官跑了更多,连长,营长,团长,甚至师长副军长都在大战之际临阵脱逃。
晋军雄风,已在忻口一战拼了个干净,此刻剩下的,都是怕死的了。
忽有电话响起。
“城防司令部,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