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分节阅读 17(1 / 2)

崇阳以座师名义,从中挑选一些自己看好的士子,以此为经络相互结识一番,给他这一系亲近皇室的“帝党”注入新血,以便成为未来的接班人。

“松间月”不是洛邑中最大的勾栏院,但却是最雅致、最脱俗的一家。

这里的雅致与脱俗,不仅仅体现在房屋布局和装饰上,最重要的是这里的姑娘大多是琴棋书画诗五艺皆通的才女,论起诗词唱和、调弦弄曲来,天底下的青楼还没有哪一家胜过此间,也因此常被朝中官员光顾。

随着丝竹之声渐起,一队衣色一致、美貌娇俏的小娘缓缓步入堂前,不知是谁做了个暗示,案几后士子觥筹交错、热烈交谈的氛围渐渐缓了下来,分出大半注意力欣赏着眼前的美人和即将到来的舞蹈。

此间的士子,大多数是中人之家,甚至家境贫寒者也不在少数,埋首寒窗十数年,哪里见识过这等美人扎堆的场面舞蹈还未开始,那齐刷刷、白生生的手臂、半透明的纱裙中嫩滑滑的大腿,已经使得场下许多人眼睛发直,不停吞咽着口水。

王崇阳微微摇了摇头,看着座下仍旧保持着神色清明的士子不过寥寥数人,心中有些失望。

连这等心志都没有,日后走马上任,怎能抵挡世家大族的拉拢和示好

目光一个个看去,最后注意到房间角落处,端坐在案前、始终面无表情,状似神游太虚的张原,不禁又多了一份激赏。

第三十二章 有女一人 二

美人、美乐、美食,以及美好的未来,这一切多么令人陶醉埋首寒窗数十年,不就为了眼前这一切吗

然而在座的终究是读书人,常年的读书养性终究是有些效果,没有出现太过失态的人。

充满着喜悦和富贵的丝竹之乐愈发高亢,场下的美人也舞得愈发急促,氛围被推至高潮。

骤然,乐声一顿,舞姿一停,八个美人四散开来,作半蹲垂首状。

四周的举子一怔,被这突然中止的高潮堵得心口有些憋气,不知这是玩什么把戏。

“铮”

寂静的空气中,突然一声弦鸣声,如石上清泉,如松间明月。

这时,一个低垂臻首的红妆女郎从室外缓缓走进,手上抱着一把七弦琴,盈盈一步间,玉指微微拨动,又是数声如坠玉盘之音响起,仿佛在为这姗姗迟来的佳人伴奏着足音。

这女郎行至八个美人中间,呈众星拱月势,缓缓坐了下来,将七弦琴放到膝上,素指微屈,轻弹慢捻,一串如潺潺清流的音符顿时跳了出来。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女郎轻启朱唇,轻吟曼歌,宛如烈火中的靡靡细雨,让众人心头的躁动渐渐得以安抚。

在这由急转缓的悠长歌声中,一汪春水也似的妩媚眼波不经意间掠过众人,如春风化雨浸人心田所有士子都觉得她在看自己,她在向自己诉说心头的忧愁。

“锵啷”

一个年纪较大的士子手中一松,杯子掉落在地,面色失魂落魄,喃喃低语道:“真真是绝世佳人绝代芳华”

这失礼的举动,没有引来任何一个人的注目或呵斥,所有人全部直勾勾地注视着场中的女郎,仿佛看见那念念不忘、冬日春梦后便再也了无痕迹的神秘梦姑。

色授魂与

看到场下再无人能够抵挡白云烟的魅力,一个个如痴如醉的模样,王崇阳心中便冒出了这四个字。

“但愿见过了这女子,兴许日后就不会那么容易倒在美色攻势下吧。”

心中沉吟着,忽然目光一转,往着张原的座位处看去。

张原的神色如同古井深潭,脸上却忽然闪过一道淡金,王崇阳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老眼昏花,再细细看去,又没有什么异状了。

难道自己气血不畅,眼前冒了金星

一曲已终,犹自绕梁不绝,众人仍旧恍惚如梦,神色不一。

“彩”

王崇阳轻喝一声,微微击掌而叹。

众人如梦初醒,跟着击掌道彩,一时间大声小声不绝,有几个人甚至把手掌拍得跟闷雷似的,吼得室内轰轰作响。

白云烟盈盈行了一礼,轻启莲步,缓缓行至屏风后,惹得许多人伸长了脖子往后窥探。

王崇阳轻咳一声,伸出手虚按了下,场下士子这才慢慢冷静下来,心中犹自滚烫一片。

“白大家又号四绝仙子,歌舞诗乐,均是上上之选。如今尔等有幸一闻歌乐二艺,各自以此作诗一首,五言七绝不限,只要入了白大家的眼,便可继续留在此间,一睹诗舞之妙”

王崇阳呵呵笑道:“若是诗太拙,入不了四绝仙子的眼,那就无福消受了,还请自觉退席,下堂去吧。”

众人闻言欣然,虽说科举不考诗词,但大家都是读书人,平时交游往来、诗歌应和是常有之事,应该不在话下。

况且此等美人,乃平生之未见,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也不在话下,此刻听完美人弹奏一曲,更是灵感如潮,几个有捷才的士子很快有了腹稿,跃跃欲试地准备站出来了。

这时,一个黑袍士子走进堂前,拱手道:“在下不会作诗,这就告辞”

正是张原。

王崇阳一怔,心中又恼又喜。恼的是对方不给他面子,诗都还没做就要先行告退;喜的是对方从头到尾不为美色所迷,想必也是不屑作诗讨好一个伎子。

然而他完全没料到,张原的的确确不善作诗,一个儿时凿壁偷光,又匆忙温书赶考的人,已经把全部心神用在经史上,哪里会花心思去研究诗歌

当然,他对此也确实没什么兴趣。

一旁的士子听到张原的话,低声议论起来。

“这人有些眼熟想起来了,似乎是脚踢司马广的那位。”

“不会作诗那还算什么读书人”

“这你就不知道了,据说这人以前有个外号叫佛秀才,是往生寺的俗家弟子呢。”

“岂止如此,此人还是个江湖草莽,练了一身武功”

“那就难怪不会作诗了,我名教弟子竟然自甘堕落,去学这等末流之技,真真不配跻身于我等之列。”

“不仅如此,此人策问试的排名在百名之外,也不知座师为何将其召来。”

“当真如此那他还有什么脸面坐在此间换作是我早早退下了”

一个读书人自承不会作诗,屏风后的白云烟也是好奇,伸出脑袋往堂下瞟了一眼。

一个普通的男子,这是她的第一印象。

待听到众人的议论,便有些不屑地撇撇嘴角:

冒犯世家,冲动

杂而不精,愚蠢

不会作诗,浑人

“一个落第举子,冲动愚蠢没情趣的浑人,日后最多是个混吃等死的乡绅罢了。到了公园角,也不过是个垫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