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个多时辰呢。”
我拱拱手,说道:“替我谢谢你爹能有这么大的耐性照顾我爹。”
谭沁柔奇怪的说道:“只不过是陪着下棋,这算是什么照顾”
我说道:“我父亲他老人家的棋力之臭,在北平只要他敢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你爹能陪着他下这么久的棋,没有些耐性根本做不到”
谭沁柔噗嗤一笑,说道:“哪有当儿子这么说自己爹的,再说了,公爹这么多年棋力还能没长进”
我说道:“这纯属个人天赋的原因,我八岁那年,就能把他杀的片甲不留每到中盘,他老人家必然是脸不红心不跳的投子认负”
谭沁柔笑道:“夸张。”
我确实是夸张了一点,实际上我是在十四岁那年,我父亲才不是我的对手。但是他的棋瘾很大,虽然每战必败,还是乐此不疲。
因为棋力太臭,愿意和他下棋的人凤毛菱角。他只好每天强迫着我陪他下棋,所以我是深知和他下棋的痛苦。
我和谭沁柔回到她的闺房,小翠端来茶水点心,又准备好温水热毛巾。我把自己脸上的灰尘洗净,坐到椅子上品着上好的龙井,体会着做谭家姑爷的好处。
谭沁柔坐在旁边陪着我,说道:“你这个月只回来两次是军务繁忙了”
我放下茶杯,叹道:“我的团长怕我沉迷在温柔乡中不思进取,特意把一个连给我带着,时间自然是没有以前那么充裕。”
谭沁柔扁扁嘴,说道:“还说什么温柔乡,你可没说过我哪里温柔”
我笑道:“傻瓜,那不是在嘴上说出来的,那是在心里体会的,说出来就不美了。”
谭沁柔撅着嘴,说道:“你就是能哄我,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哪里知道你心里想着什么。”
我:“我心里自然是在想你”
“沁柔,有一件事,我不知道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对,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谭沁柔故作惊讶的说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安大才子有事要请教我一介女流”
我说道:“就是说,有一个机会能够把我送去西岸,也能够把我留在东岸。留在东岸可以保证眼前的无忧无虑,但是我可能会因为我选择留在东岸感到心有不安。送去西岸更糟心,都不是心安不安的问题,那可能就是黄鹤一去不复返但是,我可能会因此做成一件事,一件对我们帮助很大的事”
我看着怔怔听着我说话的谭沁柔,说道:“你说我是应该留在东岸,还是应该去西岸”
第132章 关于谭卫民
谭沁柔依偎在我怀里,轻声的说道:“思虎,我嫁给你,就知道自己的选择是什么。我知道,虽然你表面上好像对什么都满不在乎,其实你心底最在意的东西,都被你刻意的隐藏。你心里一定是想去西岸,但是你嘴上不会这么说,你越爱越不会去说,你如果把自己留在东岸,你自己都不会开心。我是你的妻子,我不会去为了我自己,左右你的思想,我就是想要你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我听着我的妻子一改往日刁蛮任性的风格,像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大姐姐那样对我说这些话,我觉得自己惭愧的头都要抬不起来。
我为了自己的自尊,扛着我们安家祖传的莫名其妙的脸面,不知所云,不知所谓。
我恨不得在心里头装下十七八个备用的警惕,用来防备所有人,不仅仅是防备敌人,是所有人。
我真该去找一块豆腐把自己撞死,因为我活得太阴暗,太悲观,太无趣。
“姑爷,小姐,老爷请你们下去。”小翠轻叩着房门说道。
小翠的及时出现救了我,要不然我可能要跪在谭沁柔脚下,像一个基督徒那样无所顾忌的忏悔。
我发热的脑袋重新冷静下来,原来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把自己放任在真正真实的心灵世界里,我们总是有这样或那样的顾虑。
我和谭沁柔下了楼,意外的发现我父亲并不在楼下。
谭沁柔问道:“爹,怎么就你一个人”
谭震山解释着说道:“哦,说是北平来了客人,你公爹就回去了,不然的话他刚才棋风正顺,又哪里会舍得走。”
我有些奇怪,北平来了客人会是什么人亲戚朋友谁会不远几千里跑到这边陲来看望我父亲。
谭震山说道:“思虎,我听说你们黄团长,现在让你带了一个连队”
我真是佩服谭震山的消息来源,连这么小的事情他都一清二楚,由此也可见保密对于我军来说,真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事,除了挂在嘴上,从未真正遵守过。
我说道:“是。我们团长担心我不务正业,所以给我安排些具体的事来做。”
谭震山点点头,叹息着说道:“要说黄团长对你也真算是不错。我听闻他在军部多次为你被降职的事情到处解释,虽然没被采纳,可总是有这一份心意有这样的长官也是你的福分。”
我说道:“是。”
谭震山喝了一口茶,说道:“卫民现在也在你的连队”
我说道:“谭二哥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待在后勤部队,我也是想尽办法还是无能为力”
谭震山摇摇头,说道:“唉,我不是要责怪你,我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清楚,就算困得住他一时,也困不住他一世。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喜欢去哪,就随他去吧”
我能说什么,只能是连连点头,陪着谭震山扼腕叹息。
谭震山忽然站起身,在客厅来回踱了几步,说道:“卫民娘有一个荒唐的想法她总是担心卫民在战场上,万一哪天有一个三长两短”
谭沁柔嗔怪着,说道:“爹,您在说什么呢”
谭震山不理他的女儿,继续说道:“卫民娘是想赶快给卫民娶上一门亲事,也好,也好给谭家留个后”
说完这句话,谭震山似乎在瞬间变得苍老,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大口的喝着茶,掩饰他满心的苍凉。
这真是无可厚非的想法,谭震山虽然是富甲一方,人前人后备受尊敬,但终归他只是一个老人,一个已经因为这场战争失去一个儿子的老人。
谭沁柔声音里带着哭腔,说道:“爹,您别说了行吗”
然后她伏在我肩上低声抽噎着,大颗的泪水滚落下来,湿透了我的肩头。
谭震山说了一个非常大的可能,又揭开了一个过去的伤疤,这是让谭沁柔伤心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