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新听黄杰引经据典,言之有物,便也脸红了,叉手道了一句:“大郎状元之才,博闻强记,新谨受教”
黄杰想了想,便拍拍手起了身道:“好了,本是想与二兄说这个驰道轨路,却扯什么姜女哭城,叫俺没了兴致。二兄这般来定然是安庆事了,大兄打算如何”
孙新这也才想起正事,便将他们一路从浠水追杀那王豹队伍回了安庆的事情说了,也将孙立在安庆城前插旗之后,那破石军首领王庆的反应详细描述,最后才将孙立决定领着几人赶往庐江、桐城方向,准备尾随官军观摩站阵的事情说了。
黄杰摸着微微冒出了些许胡须茬子的下巴想了想道:“大兄想法是好,只是盯着官军怕无甚用。前几日邸报发来,朝中有大臣动议安抚,俺算着只怕已经派了安抚使南下,这一仗估计是打不起来了。”
孙新一听便也笑道:“若要富,守定行在卖酒醋。若要官,杀人放火受招安。俺与兄长在安庆附近打听得,这王庆家中本是富户,只是因为王庆爱使枪棒,人又争强好斗,家中才使钱与他谋了个弓手都头的差使,如今做反又打下了府城,麾下贼军已破万人之中,若是招安的话,只怕也就是个七品武官的闲职,就不知他受也不受了。”
黄杰点头笑道:“前朝有例,也不过就是什么宣武郎、保义郎之类的武职,然后在与他个团练使之类的偏官,不肯倒是应该,就怕他肯啊”
想了想,黄杰拍了拍手道:“二兄且回城休息,如今这四车道,修至麻城算作第一期,修成之后便可定为范本,由胡教授或是堂舅姚榕接手,去做那麻城去往光州的二期,所以这几日俺还放不开手。等修成了,俺也来做些谋划,管教大兄二兄看成了这场好戏便是。”
孙新自然答应下来,便也打马转回了黄州。
过得差不多五日,便等来了黄杰转回,而黄州通往麻城的八十二里四车官道也告全线贯通。这原先的官道是按照唐制宽一丈二尺36米,也是继承了先秦定下的“五尺道”规制,而拓宽后的道路实宽三丈二尺96米,且路肩处还各往外延一尺挖出排水的阳沟,道路以夯土为基,中间铺三寸厚碎石,上层以黄土搅拌蒸过三合土夯实而成。
而翻修这条道路,黄州府共花费了不过八万根工筹以及工具若干,折算成银钱也不过才区区的六千多贯钱。而且沿途因道路扩展而被侵占农田的农户,也无一家出来为难,却是因为都知道官府为了以工代赈,不得不以拓宽道路的工程来安置流民,而且负责主持修葺工程的黄杰也是懂事,顺路将沿线各个村庄接入官道的小路也拓宽修葺了一番,自然就不会有人发出怨言了。
反正只要不使流民过境,能让黄州百姓保住农田里大部分农作物得以收获,这可就是天大的恩情了。如若不然,黄州府若是真不赈济流民,流民们大队人马过境时,一人只要捋一束田里的粟子,便能使左近数千亩的农田颗粒无收,孰轻孰重大家都还是能算这个账的。
因此,黄杰入城之日,不少附近村庄的百姓都扶老携幼,壶浆箪食的前来迎他,孙新挤在人群之中,自然也没少听了有关黄秀才“单人只手赈流民”的故事,且与黄杰一同行了此事的曹知州家衙内曹宝也被说成了是一个威武雄壮、武艺过人,一人一弓一扎枪,三天三夜驻守城头,衣不卸甲震慑宵小的大英雄。
若非黄杰如今没有官身,且还是弱冠之年,他这般主持赈济流民又主持修葺拓宽道路的功劳,便够得上百姓送他万民伞、万民旗了。当初寇准也不过是在乡里做了几年的清知县,就能得了万民伞来充门面,黄杰如何比他差了。
待入了城,黄杰便先去了知州衙门缴了差事,又去县学跟学政消了假,这才回到家中。不过才坐定便取出一份邸报与随来的孙新,沉声道:“五月十五,官家遣童贯、谭稹为宣抚制置使,率禁旅五万沿颍昌府、蔡州、光州南下,要与无为军东西合围安庆府,一举剿灭破石军。”
孙新听了大惊,却还问道:“不是说要招安么为何改抚为剿”
黄杰却是苦笑一声道:“二兄,却还瞧不出这童贯是冲着黄州来了么只怕他是要假道伐虢,剿灭破石军是假,招安俺黄杰才是真”
第一百九九章 煎茶
孙新拿了邸报来瞧,发现日期乃是五月二十五发出,算算今日已是六月初三,按照朝廷禁中发兵的规制,起兵开拔须有时限,整顿兵卒、调配辎重、探查道路、置传设驿等等一系列流程走下来,快则十天半月,慢也不能超过一个月。,x
所以此时,很可能童贯的五万大军已经出兵开拔。
立时,孙新脑中如注入了浆糊一般,一时也理不清其中道理来,只是也如黄杰一般感觉到了严重的危机感。
黄杰也未沉吟太久,便起身道:“劳烦二兄,还请快马加鞭去往桐城,寻了大兄他们回来说话。”
孙新一想也对,赶快寻了孙立他们回来策应才是道理,便起身要走,黄杰想了想干脆跟他了一道去往孙家。到了孙家后,孙新让家人备了些嚼口盘缠便牵了两批马疾驰而去,黄杰则走了侧门去往众好汉所住的偏院,而后去一座门户的小院。
这座小院黄杰还是第一次进去,一进门就闻着院中弥漫浓烈药香,便迈步往正房行去。
进门一瞧,满头乱发的雷豹正坐在屋东的长案前,埋首于一堆算筹之中正在专注计算,而当初那一身贵气难当,矫情自饰的枢密院副使王信,此时穿着一件无袖的褂子正坐在屋西的一张大椅上,脚下踩着一付“风火轮”药碾,正在研磨药粉。
不过他却全神贯注的单手捧着一本书在瞧,断臂口子上的血肉早已愈合,随着腿上的运动,半截断臂还会跟着微微颤动。且他腿上还绑着一根细索,随着他来回蹬踏碾轮,就瞧见在细索的牵引,头上一方布幔随之左右摆动,送些微风与他解暑。
一瞧两人都在各忙各的,倒叫黄杰不知如何自处,再瞧那雷豹头上的乱发正被他挠成一团,想来他的计算肯定是卡在什么关键之处,此时还真不好去恼他。便也走到屋中寻了根凳子坐下。
黄杰刚坐下身来,却是惊动了王信,只见他放下书来一瞧来人,明显露出了微微愕然的表情,不过很快他便神色恢复自然,轻轻与黄杰点头之后,便俯身查看起药碾中的药材是否已经可用。
而后黄杰便看着他麻利的将药碾中的药粉收起,又去搬来火炉和煎茶器具,便起火煎起茶来。这煎茶最早发源于秦汉,三国魏张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