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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傅宁送钱过去。

她从小和父亲就不亲密,她只听家里人提起过父亲年少时家贫,却不知道到底贫寒到何种程度。

原来是这么地

傅念君心里有些烦躁。

她觉得奇怪,奇怪到诡异。

她一直以为傅宁才华过人是一方面,受家族提拔也是一方面,甚至祖父或曾祖在朝中应当也是有些人脉的。

可是原来三十年前的傅宁,真的什么都没有。

他的祖父和父亲只能够靠着几亩薄田勉强养家糊口,就是读书,傅宁也并不算特别出众。

读书这回事,天分是其一,努力和名师教导却更重要。

上辈子就算是傅念君那个天分极差的庶长兄,从小被各路名师一路琢磨到大,就算是块木头,也是木头里的上品了。

现在的傅宁甚至没有资格进国子学和太学。

国朝尚文,庠序众多,家世最优的学子入国子学,小官员和平民子弟入太学和四门学,朝廷还设有律学、武学、算学、书学、画学等等不一而足。地方上设府学和县学,可民间最多的,还是私学。

傅宁就是在私学里念书。

目前他这样,离科举高中,或者直接授官,几乎还有登天的距离。

显然傅琨接济贫困族中子弟,傅宁并不是唯一的一个,更不是特殊的那一个。

傅念君并不是一个不知事的小娘子,她从小在相府长大,她太知道背景和财力这两样东西的重要性了。

她不得不怀疑,傅宁或许是靠上了什么势力,才让他从真正一无所有,到了在那样的年纪就成为相公。

是陆家吗

可是陆家最后也败了。

傅念君心思很重,觉得这三十年前,简直就和她所知道的是完全两个状况。

显然傅宁成为一代权臣之后,很多关于自己过去的事情都抹杀了,傅念君作为他的女儿,知道的东西,就更少了。

她叹了口气,手上轻轻地拨着箜篌。

心烦意乱的时候,弹弹曲子能够帮助她很快地梳理心境。

“二娘子。”

突然有道声音打断了她。

傅念君回头,看到陆成遥正在遥遥望着她。

其实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她这些日子遇到他不下三次。

这里是后院,这处靠着她院子的小榭平时也没有什么人会来,她偶尔来这里弹弹琴看看书。

陆成遥出现在这里,就有些刻意了。

第64章 一个噩梦

傅念君对着陆成遥点点头,唤了一声:“陆表哥。”

陆成遥笑了笑,宽大的衣袖里露出一截梅花的枝丫。

他是来后院折梅花的。

陆成遥望着她的箜篌,脸上有了一种了然的神情。

“原来真是你啊”

傅念君不解:“什么”

陆成遥走近了两步,只问:“原来你箜篌弹的这样好。”

傅念君顿了顿,觉得他脸上的神色有些奇怪,轻描淡写地说:

“不算很好。”

她说的是事实。

傅念君觉得陆成遥该走了,但是显然陆成遥并没有这个意思。

傅念君蹙了蹙眉,男女有别,他们又不是真的表兄妹,他们两个并不适合在这里独处。

陆成遥好像很有兴致和她说几句话,“之前的事,后来大夫人有为难你吗”

傅念君摇头笑了,“母亲最是慈蔼和善的一个人,她怎么会为难我。”

哪怕顾及着外人的眼光,姚氏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陆成遥默了默,突然说:“你这些年,都是这样过吗也太辛苦了。”

话语中含着一种怜惜。

傅念君愣了愣,她并没有把自己视作一个小可怜,也并不觉得自己很需要这些无谓的同情。

她笑了笑,笑容十分真挚:“我过得很好,陆表哥。”

陆成遥不知是怎么想的,傅念君只觉得他的眼睛似乎闪着亮光,其中含义深浓。

她直觉这不是一个好预兆。

果真陆成遥迎着傅念君的目光又上前踏了两步,把怀中的梅枝放在案几上,他一向刚毅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羞赧。

“以后总会好的,你值得更好的生活。”

他竟带着几分笃定的语气。

傅念君差点吓得倒退两大步。

她的视线在桌上的梅花枝和他的脸上来回打量。

陆成遥拢拳咳了一声,就自觉后退了两步,很有礼地拱拱手:

“我走了,扰了二娘子雅兴,得罪。”

他的表情里却没有一点得罪的意思。

陆成遥走了以后,昏昏欲睡的芳竹和仪兰才对傅念君说:

“好奇怪,陆郎君是什么意思,娘子又不缺这几枝梅花。”

傅念君叹了口气,神色复杂,“他怕是对我有些别的心思。”

芳竹和仪兰愣了愣,对视了一眼,竟是不约而同地说:

“您想多了吧”

好自恋啊。

真是久违的自恋呢。

傅念君无奈扶额,她和这两个被傅饶华一手教出来的丫头真是无法好好沟通。

陆成遥是陆家年轻一辈中很出色的郎君,他自然不是个草包,他的话既没有挑明,却又暗示地恰到好处,且隐隐带着一些志在必得的气魄。

傅念君很熟悉这种感觉,出身世家的许多出色郎君,都是这样。

傅念君也不是那种不谙世事,或是极力维持纯真面貌的小娘子,那样明显的示好她不会看不出来,更不会娇嗔着说“怎么可能呢”。

她需要尽快对陆成遥的心思做出反应。

傅念君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引起了他的注意,是这把箜篌还是因为她在李夫人污蔑自己那件事中表现地太过可怜

恐怕也不只是这个道理。

陆成遥从前不了解傅饶华,对于她的过去自然不像旁人那样介怀,这段时间他住在傅家,恐怕也有自己的考量。

她作为傅琨的长女,如果不是太糟糕,还是很值得旁人争取的,恰好陆成遥又目睹了自己“可怜”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