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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将格调看得比任何事情都重的男人。

一碗面,不经吃,很快,就没了,苏余杭连面汤都喝得干干净净,然后很没形象地拍了拍肚子,道了声:

“谢谢。”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她身边,他是真正苏余杭的一抹意识,他就是苏余杭,苏余杭就是他,但正如他自己刚才所说的一样,有时候,刘梦雨也恍惚中仿佛将他当作一个独立的人,一个同样叫做苏余杭的普通人。

她体验生活,他就在旁边辅助,她下班,她来接,她画画,他就当摄影师陪同,两个人在无数个场景里无数个不同人眼中都是琴瑟相合的一对,但她和他都清楚,他们两个人,不可能,也没必要。

虽然这条路是孤独的,但两个人都不是怯懦的人,事实上恰恰相反,能成为听众中的佼佼者,已经侧面说明了他们心性之坚强,又以听众之身份去面对广播且站在了广播的对立面,又进一步的证明他们到底是怎样的叛逆者。

这不是寻常中二者所喜欢喊出的“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口号,毕竟只有听众,才能深切地品尝和意识到广播的恐怖,也只有听众,才能真正体会“反抗”两个字所蕴含的真正压力。

“药引子,要熟了。”苏余杭忽然开口道,他是通过另一个负责监视广播的他才得知的消息,但他清楚,她是能够知道的,因为她没有分出去意识,她就是她本尊。

所以,她给他做了一碗面,

这是告别,

可能有些感谢,

也是一种结束。

她想要告别的估计不是自己,哪怕他像是一个普通人一样陪伴了她二十年。

这不是苦情电视剧,纯美的爱情故事和男女之间由浅入深的戏码和桥段不会在他和她二人之间上演,正如她懂他一样,他也是一样懂她。

她是如何绝情,她是如何的自私,她是如何的淡漠,他都心知肚明,她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可以用完后看着她自己腐烂,对亲情的淡漠乃至于丝毫不存的母性,才是她最真实的写照。

所以,他不认为这碗面的着重点是给他,而是她为了祭奠这二十年看似普通的生活,二十年的枯燥,二十年的乏味,二十年的等待,甚至可以说是,二十年的折磨。

“我今天听到了一则消息,发生在小石桥那儿,一个有精神病妄想症的家伙,把自己锁在了保险柜里,活生生饿死渴死在里面了。”

苏余杭每天都会给她讲一些听到的消息和故事,算是充实一下生活,但今天的这个故事,明显有着不同的味道。

“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对那个姓赵的家伙,这么”刘梦雨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自己的措辞,少顷,她继续道,“情深意重。”

“只是欣赏而已。”苏余杭伸手在桌上轻轻地摩挲着,“一个能够让广播忌惮到要靠生硬地意外去杀死的人。

他曾和我打过赌,说广播不会按照寻常规则收他作为听众,然后他赢了,然后他死了。”

“他是很优秀。”刘梦雨说道,那个少爷的实验,是他们二人实施计划最为重要的一环,甚至,是他们计划的发起点。

“当我得知他的死讯时,我去过他的别墅,看着他憔悴得不像人样的尸体,然后在保险柜里,我看见他留下的几行字,咬破手指写下的字。”

“这件事,你没和我说过。”刘梦雨说道。

“我想等到今天再说。”苏余杭说道,“至少今天可以证明,他的研究,以及我们的计划,已经见到成功的曙光了。”

“嗯,你继续。”

“第一句是:他果然忌惮我。

第二句是:我有种和两位君王并肩的感觉。”

“没有了”刘梦雨问道。

“还有一句。”

“是什么”

“尿,真难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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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故人归重修,免费

伦敦,下着小雨,气温只有十几度,一个身穿着黑色西装的老者坐在长椅上,前方,是火车站的进出口,在老者身旁,站着一个斯斯文文的少年,少年穿的是阿森纳的球衣,显得有些懵懂和稚气,他就站在老者的身边,不发一言,甚至一动都不动。

一老一少,像是两个雕塑,静静地矗在这里。

也不知道这样等了多久,老者像是从打盹儿中醒了过来,伸手轻轻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雨珠,轻笑道:

“凯瑞,我真的很讨厌伦敦这见鬼的天气。”

“据说,现在小半个中国都很热。”被老者唤作“凯瑞”的少年接话道。

“我记得以前你可不是阿森纳的球迷。”老者调侃道,“真是可惜了。”

凯瑞摇了摇头,伸手扯了扯自己的球衣,“我习惯穿球衣出门。”

英国是一个足球氛围很是浓厚的国度,有着很多支建队超过百年的球队,在当年意甲七姐妹的时代结束后,英超已经一跃成为商业价值最高的联赛很多年了。

这里很多球迷是一代又一代,爷爷带着父亲,父亲带着儿子这样来看球赛的,经常是一个家族祖孙三代都是一支球队的死忠球迷。

而凯瑞的主队,可不是阿森纳。

“她会经过这里,如果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去和她说。”老者发出了一声叹息说道。

“我没什么好说的,当初她抹去那座城时,没人敢出来留下她,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说句很可笑的话,勇气似乎不会随着时间的延长而增加或者累积。”

“留下她,还是可以留下的,只是当初的情况有些特殊。”

火车站内,传来了火车进站的声响,但这个声响,只有这一老一少可以听到,其余人都无法察觉到丝毫。

老者站起身,再次对着天空于心里咒骂了一声这该死的天气,走入了火车站,凯瑞没有跟着一起进入火车站,还是站在原地等候。

他清楚自己没有资格去面对那个女人,他更能品味老者走之前的那句话,当初是可以留下她的,但现在,哪怕有勇气也做不到了。

其实他之所以选择穿阿森纳的球衣出门,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当初自己主队的主场球衣,和阿森纳的球衣风格很是相似,然而,自己的主队已经随着那座城的消失也永久消失在了人们的记忆与认知之中。

凯瑞在老者之前坐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四周,人来人往,很多人都很好奇这个穿着球衣出来却一个人坐在雨中长椅上的少年。

而少年,他的思绪却早已飘过了这片雨帘,

远处,火车的声音开始渐行渐远,那渐渐远去的有序响动仿佛是一声声的嘲讽不停地刺激着少年的耳膜,

“见鬼,这该死的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