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济诗文昌盛,那五人中不仅有名震天下的王勃,更有身为北门学士之一的李峤,听闻崔若颜、崔神庆、卢怀慎诗才亦是不差,反观江南四大家族,五位子弟皆是默默无名之辈,如何能够与对方匹敌
到时候输了事小,倘若因此让士林众人觉得江南世族诗文才学差北方世族多矣,那就得不偿失了。
四位宗长皆是人老成精,面面相觑了一下,不约而同想要出言拒绝。
谁料就在此时,李贤却是欣然击掌笑道:“不错不错,崔公如此安排甚为合理,本王赞同。”
一句话立即让谢睿渊原本已经张开的嘴巴闭了起来,拒绝之言也咽在了喉咙里,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闷哼声,他为难地望向王氏、萧氏、袁氏宗长,轻轻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崔守礼点头笑道:“既然殿下也赞同,那我们就依照南北之别进行分组,待会老朽会令人展现绘以图画的各式画卷,南北双方根据画中内容吟诗作赋一首,单独亦可,合力亦可,时间以半柱香为限,所作诗赋由殿下亲自点评,并取上等,七幅图画之后,得到上等最多一方为胜,不知大家是否明白”
崔若颜看了看已方几人,又瞄了江南四大家族的几名士子,颇觉轻松地暗忖道:“七宗五姓才子强强联手,天下几近无敌,这诗赋比拼只怕我等已经赢了。”
谢太辰满怀信心而来,没想到竟是遇到如此规则,一时间大感意外。
他虽不知袁氏萧氏那两位才子文采如何,然却全为籍籍无名之辈,想必也强不到那里去,琅琊王氏才子倒还算熟识,不过文采却差强人意,至于谢瑾
想到这里,谢太辰眼角猛然抽搐了数下,想及谢瑾根本就不懂什么诗赋,一张脸不禁更黑了,只得在心中暗自祈求不要输得太难看才是。
片刻之后,立即有两名青衣仆役抬着一面屏风走进平台,这屏风红木制成约莫人高,上面无绘画无文字,空荡荡的一片白色。
仆役将屏风放在长案中央,与李贤之案刚好对立,南北双方的才子座案恰在屏风左右两侧,铜灯照耀之下,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崔守礼脸上波澜不惊,沉声下令道:“诗赋雅集正式开始,悬挂第一副画卷。”
第八十一章 诗赋雅集上
一名明艳动人的侍女不知从何处飘了出来,手捧画卷莲步轻移,对着众人嫣然一笑后,解开画卷上的红色系绳,将之挂在了屏风上。
铜鼎内点燃了一炷清香,画卷也如匹练般轻轻垂落,众人抬眼望去,上面画的乃是一轮皎洁而又圆润的明月。
大家心知诗赋伊始往往都是非常简单的,这八月十五吟诵秋月也是应有之题,所以这幅画卷并不算难。
王勃闻名天下久矣,今番满怀傲气而来,不屑吟诵如此简单的题目,故作大方地言道:“李峤兄,这一首你先来如何”却是将崔若颜、崔神庆、卢怀慎三人直接忽略。
崔若颜厌恶王勃的傲慢,然而心知自己的诗文赶他和李峤确实差上不少,当下也不作声,自顾自地的把玩着手中折扇。
“好,”李峤欣然点头,霍然起身对着李贤等人一拱,言道:“在下李峤,赋诗一首吟诵画中之月。”
言罢,他清了清嗓音,吟哦出声道:
“桂满三五夕,蓂开二八时。
清辉飞鹊鉴,新影学蛾眉。
皎洁临疏牖,玲珑鉴薄帷。
愿言从爱客,清夜幸同嬉。”
李贤颔首大笑道:“赵郡李峤不愧是诗文高手,须臾之间便作一诗,着实了得,怪不天后对你一直青睐有加,哈哈哈哈,不错不错。”
李峤暗自得意,对着李贤拱了拱手,落座于案,挑衅的眼神立即朝着对面而坐的江南四大世家才子们望去。
在听到李峤诗歌的那一霎那,谢太辰心儿都已经凉了半截,先不论诗歌本身意境如何,单是这须臾成诗的本领,便让人叹为观止,恐怕也只有七步成诗的曹子建能与其相提并论。
他怔怔思考了半响,脑海中诗不成句,只得垂询旁边的袁氏才子道:“不知袁兄可有妙句”
袁氏才子摇了摇头,苦着脸道:“须臾成诗,何人能行谢兄,以在下之见,还是我们几人拼筹一首,你看如何”
“好,”谢太辰点了点头,目光一瞄坐在末案的谢瑾,却没有对他报以半分希望,急忙与其余三人商议了起来。
谢瑾知道自己诗文不行,不过那灵光一闪的绝妙吟月诗篇,现在却已经出现在了脑海之中,斟酌半响,他决定还是缄口不言,毕竟脑海中的这些诗来得极其古怪,绝妙非凡根本不是他能够想到的,在这才士云集之处冒然吟出不一定会是好事,毕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过多的展现诗文才华引来谢睿渊的警惕打击,那就大为不妙了。
时间慢慢地流逝着,半柱香快到之时,谢太辰终于与其余三家的士子勉强拼凑了一首吟月诗,硬着头皮吟哦道:“泣下瑶台曲,朝回旦暮中。新秋风露早,饮别金城空。”
此诗一出,江南四大家族的宗长尽皆皱起了白眉,因为谢太辰所吟之诗无论是意境还是填词,都比李峤那首吟月差上不少,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李峤听闻江南士子所作之诗,也不说话,只是鼻端发出轻轻一声冷哼,竟是淡淡笑了,那笑容自然带着几分蔑视。
李贤略一思忖,悠然笑道:“这两首诗高下立判想必也不用本王多说,大家都是心中有数,第一局,北方士子胜。”
取得开局胜利,崔若颜等五人完全没有丝毫得意之色,毕竟已方如此强大阵容,没有取胜才为怪事,而南方士子除了谢瑾外,个个面色苍白额头冒汗,不约而同升起了无法匹敌的感觉。
崔守礼大手一挥,慨然言道:“换上第二幅图画。”
执画侍女嫣然一笑,轻步上前解下屏风上的画卷,极其熟稔地挂上了第二幅图。
画卷徐徐展开,谢瑾举目望去,上面画的为灞桥之上两个官吏折柳相送,画风优美线条飘逸,将一副离别时的依依不舍展现在了眼前。
灞桥在长安城东面十里,横跨于灞水之上,每当到了暮春时节,这里柳树连绵飞絮似雪,烟雾迷离别具风致,因此又唤作“灞桥风雪”。
长安城的人们离别送行常常送至灞桥,因此地多柳树,“柳”和“留”异字同音,柳丝摇曳,总给人以招手挽留的想像,故往往折柳赠别,画卷表达的正是如此意思。
李峤时才拔了头筹,第二首诗到了王勃,比起李峤的才思敏捷须臾而诗,王勃却很是慎重,他皱着眉头细细思忖了半响,直到时间过半,方才对着李贤正容一拱,言道:“殿下,某作得一诗,请殿下评鉴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