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名为陆瑾”
“是,在下之名正是陆瑾。”陆瑾微笑颔首。
“陆瑾,陆瑾,怀瑾握瑜,谦谦君子,真是好名字啊”陆望之感叹一句,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连连摇头叹息不止。
半响之后,他突然问道:“对了,也不知小郎君生于何年”
陆瑾如实言道:”禀告陆公,在下出生于龙朔三年。”
“哦,龙朔三年,小郎君今年虚岁理应十九了。”陆望之听得老眼瞬间一亮,继而又飞快地黯淡了下来,叹道,“如果我那苦命的外孙谢瑾若在,年纪也是与小郎君你一般大小了,可惜在五年前,他却无故失踪了,现在也不知去了何处”
话到此处,陆瑾陡然愣怔,他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名字中的瑾字竟然勾起了祖父的伤感,令他不知不觉想到了自己,看到祖父郁郁寡欢的模样,陆瑾心内登时涌出了一股冲动,真想就这么不顾一切地告诉祖父陆瑾谢瑾本是同一个人,他念念不忘的外孙,正站在眼前。
然而,陆瑾却是死死地压抑住了这份冲动之情,在阿娘的大仇没有昭雪之前,他不能轻易暴露身份引起谢睿渊等人的警觉提防,更不想以这样的姿态面见陆氏之人。
因而,他长长吸一口气,微笑言道:“在下相信陆公和令孙必定会有重见的那一天,陆公安心便可。”
“哈哈,那就多谢小郎君的吉言。”陆望之露出了今天第一丝笑容,言道,“小郎君,老朽一见你就觉得甚为投缘,倘若你没有急事,不如就在我们陆府之内住上一段时间,不知你意下如何”
此话正如陆瑾之愿,他点头笑道:“好,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打扰了。”
陆望之笑着摇了摇手,吩咐陆元礼道:“大郎,替陆小郎君安排一间舒坦的院落,好好款待。”
陆元礼拱手言道:“是,孩儿遵命。”
陆元礼为陆瑾安排的是一间靠近内堂外墙的院落,环境雅致,有池有山有树有草,见惯了北方庭院,此际再见这江南水榭小院,陆瑾自然是非常的满意。
简单地替陆瑾安排打点后,陆元义笑着言道:“小郎君舟车劳顿,先行休息便可,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仆役。”
陆瑾笑着抱拳道:“多谢陆伯父。在下知道了。”
陆元礼微笑颔首,这才转身去了。
进入作为寝室的房间,陆瑾环顾四周,见到其内摆设古色古香,全都用的是清一色红木家具,隔间居然还有一个小小的书房,不禁大是感概陆府的豪阔,毕竟吴郡陆氏乃是江南数一数二的豪门世家,比起中原的七宗五姓相信也不遑多让,待客之处自然富丽堂皇。
端坐于那张宽阔的书案前,陆瑾皱眉思忖,不禁细细回想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事情,特别是外祖父与二舅的那一番争吵,给他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从两人言语中推测,大舅陆元礼之所以能够被吴县官府释放,陆氏肯定是作出了什么妥协,再结合陆小雅将要与谢太真成亲,答案自然是呼之欲出。
不过,陆瑾想不通的是以陆氏的显赫,为何却要向谢太辰那恶贼低头,面对他的冤枉居然丝毫没有还手之力,也不知这是何等缘故
莫非谢氏真的已经投效了七宗堂,傍上这颗大树欺凌陆氏
联想到昔日七宗堂觊觎陆氏盐场的阴谋手段,陆瑾止不住一阵心动,感觉那些丝毫没有头绪的线索瞬间联系在了一起。
对,也只有七宗堂,才能使得陆长青前去长安向在朝为官的陆氏族人救助却没有结果,也只有七宗堂妄想得到陆氏沿海盐场,才会使出这样手段对付陆氏,谢太辰区区县令,不过效忠于七宗堂的一条走狗而已,何足道哉看来这次自己所要对付的并非是贪官污吏,而是一个盘踞在朝野民间的巨大组织。
想到这里,陆瑾一双眉头皱得却是更深了,心内却是不由自主地起了一份豪迈之情。
堂堂监国太子李贤都栽倒在他陆瑾的手上,七宗堂又能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一定要想得办法破坏掉陆小雅与谢太真的婚事,然后再将谢太辰父子绳之以法,为陆氏洗脱冤屈。
眼前最为关键的,是该如何寻找一个切入点,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巧妙插手此事,暗中进行调查,方为上策。
正在陆瑾悠悠思忖当儿,一阵曼妙的琴声突然传进了屋内,呜呜咽咽听得人惆怅顿生。
第四八零章 无从可查
陆瑾微微一愣,好奇之下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循声来到围墙之下,这才发现琴声竟是从寝堂那面传过来的。
寝堂乃府中男主人和女眷居住之地,如陆瑾这样的外客,除非受到主人相邀,否则是不能随意入内的,这也是登门拜访的基本之礼。
陆瑾细细地听得这片连绵不绝的琴声半响,不禁摇头暗叹道:”常言琴声便是心声,如此哀怨婉转,让人闻人悲伤,想必操琴之人心内一定是非常的悲恸,也不知是谁也”
一阵喃喃自语尚未了结,陆瑾突然想起围墙那面似乎正是陆小雅居住之地,他儿时来过陆府数次,住在寝堂清楚大概布局,应该不会判断错误。
“不用问,多半是小雅在弹琴了。”霎那间,陆瑾脸上的神色顿时有了几分复杂。
说起来陆小雅乃是阿娘为他安排的妻子,两人更是从小指腹为婚,若非遭遇那场变故,说不定命运就这么注定了。
但是现在陆三娘已去,这次陆家更是让小雅与谢太真成亲,如此看来,口头婚约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纸空文。
而且从心底来讲,陆瑾对陆小雅一直只有兄妹之情,没有半分如对上官婉儿那般帜热的男女之情,他也压根没有想过要与陆小雅成亲,此番倘若再次遇见,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阿娘啊阿娘,你真是给我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啊”陆瑾摇头苦笑,思忖半响突然望向了墙角的那棵槐树,心头微微一动,立即犹如猴儿一般攀登上树。
无声无息地藏在树冠上,陆瑾朝着围墙之内一看,顿见幽静雅致的小院中,一个身着粉红色短襦的长发女子正坐在琴案后,专注地弹奏着一首悲伤的曲子。
她螓首低垂,纤手轻抚,身形纤瘦而又曼妙,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楚楚动人的韵味,只可惜女子侧面对着陆瑾,却无法看清楚她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