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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笑一声,合上奏本,“商怀英是有些执拗,但做事甚是勤勉,懂得分寸,也不像你说的那么不通人情。你呀,还是对他不够了解”

朱祁铭撇撇嘴,就想上前施礼,却被皇上挥手制止。

“武隆,这些题本、奏本朕都看过了,你拿走吧。”

武隆闻声入内,十分恭敬地走到御台前,几乎是九十度躬身,双手举国头顶,取了题本、奏本,后退数步,这才直起身来转身离去。

朱祁铭见状不禁大肆腹诽起来:不愧为天子家奴的典型做派,在天子面前与在旁人面前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副面孔

“云南那边的战事不顺啦”皇上叹口气,脸色愈来愈凝重,“越王,数十万大军征讨一个小小的思任发尚且如此艰难,日后若是出境征伐鞑贼岂非更加不堪”

征伐鞑贼靠这些半吊子军队去征伐鞑贼皇上您没说梦话吧朱祁铭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敢这么应。“陛下,思贼非鞑贼,大明征伐鞑贼只需击溃其众即可,而麓川之

役则是要擒住思任发,可茫茫缅甸,思任发东躲西藏,大明要生擒思任发,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皇上面色微缓,“此言有理。麓川之役持续两年之久,费银钜万,如今想来,此战似乎不值”

当然不值有不费银子的良策摆在那里,那就是分而治之,册封新的地方头目,让思任发彻底沦为草寇,日久自会土崩瓦解朱祁铭很想献上一策,但临张嘴时又犹豫了。他可以不惜站在朝中主流意见的对立面,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王振转身面朝皇上,“陛下,云南那边战事正酣,若取胜,则是一件足可昭告天下的大功,不可半途而废呀,望陛下三思”

皇上点点头,随即冲朱祁铭道:“越王,北境不宁,今日有边报传来,大量鞑贼在宣府以北往来调动,形迹可疑。”

“陛下,臣以为瓦剌人方遭受重创,必心生疑惧,宣府以北的动静许是因鞑贼撤兵而闹出来的。”

王振轻轻摇头,“嗯,此事恐怕还有另一番解读,那便是瓦剌人图谋报复。”

只需听王振一句话,朱祁铭便已心明如镜,内外臣的权争不管谁胜谁负,其邦交策略都是一个样,重在走对瓦剌的妥协路线。对此,朱祁铭不用急着去分辩什么,因为朝局如何演变,尚待进一步观察。

皇上似在迟疑,但开口时语气却甚是决然:“越王,而今北境不宁,北征归来的亲卫军、越府护卫军除去伤者,还有六百余人可用,他们须从速赶赴宣府。”

朱祁铭心头一凉。皇上的话终于切入到了正题上,在一个恰当的时机,用一个恰当的借口,将一帮虎贲之士与他这个亲王有效分开,这番釜底抽薪之计涉及国之大防,他又能说什么

“陛下,宣府以北的动静万一是虚惊一场呢”

皇上还在迟疑,王振插嘴道:“即便是虚惊一场也无妨,有备无患嘛。”

皇上站起身来,连连轻笑,“越王,你别多想。坊间有些话说得十分刺耳,说什么如今京中只闻有越王,而不知有天子,完全是胡扯朕是个怯懦多疑的昏君么你越王大捷不就是朕的武功么你不用理会这些闲言碎语”

朱祁铭略一沉吟,“如此说来,那些亲卫军、越府护卫军已在路上”

王振见皇上半天不语,便再次开了口:“已着人前去宣旨,此刻恐怕已在路上了。”

想一帮勇士血战归来,许多人恐怕还没来得及与家人团聚,就被匆匆调往北境,朱祁铭顿觉得自己有些愧对他们。

这时,当值内侍躬身而入,“陛下,行在兵部尚书王骥大人求见。”

“传”

在内侍的通传声中,王骥走了进来,“启禀陛下,又有快马传来边报,说宣府以北的瓦剌大军已全部撤走,不知去向。”

皇上愣了许久,走下御台来到朱祁铭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朕再给你调去千名幼军。”含笑望了朱祁铭一眼,咬咬牙,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朕先赏你三万两银子。”

第一百五十章 誓言如刀

三万两三万两还不够回本的算算账,无需杯酒,兵权便已尽释

兵权一个亲王何来兵权训练八百勇士不过是替天子养士而已,如今彻底还士于天子,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只是,他这个亲王的投资竟变成了一张无期的空头支票

罢了,三万两可是一个不小数目,不要白不要“臣谢皇上厚赏”

出了乾清宫,夜已深,越府回不去了,朱祁铭只能前往清宁宫东阁歇息。

“今夜何人当值”

当他在东阁门前轻唤几声之后,就见一旁的偏室腾地一下亮起了灯光,片刻后,一名内侍一手掌灯,一手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出来。

“越王殿下小的参见越王殿下。”

好熟悉的声音“小喜子你为何在这里”

灯光下小喜子那双小眼又眯成了一线天,“殿下要入住皇宫别院,前些日子太皇太后把小的召了来,命小的侍候殿下。”

东阁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小喜子将朱祁铭让进东阁,随即入内燃起数盏灯火。

朱祁铭脱下盔甲,换上常服,顿觉得浑身轻松了一大截。他借着灯光匆匆扫一眼室内,见东阁被收拾得井井有条,空气中混杂着一丝淡淡的熏衣香的味道。

走到那张熟悉的书案边入座,潜意识告诉他,自己即将重回多年前的书香世界,尽管而今他已不是王子,但他这个亲王终将成为闲王,或像父王那样,要习惯于在逍遥中打发时光。

小喜子来到朱祁铭座前躬身而立,“殿下,太皇太后说殿下指不定会来东阁歇息,早上吩咐人过来仔细收拾了一遍,一应陈设都换上了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