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最是信任朱侍郎,这门下侍郎本也该是陛下心腹之人,除了朱侍郎,何人还能堪当此职责”郑智眼神紧盯朱勔。
话音一落,朱勔双膝轰然跪倒,回头又看得一眼赵佶,额头之上大汗淋漓,口中颤抖而言:“回禀殿下,朝中人才辈出,能当此任者,数不胜数。下官下官愧领重任,有负殿下重托,还请殿下海涵。”
“朱侍郎当推举一人,如此方才不负陛下之信任。”郑智冷言又道。
朱勔哪里还不明白,回头又去看赵佶。
赵佶心中更是忐忑不安,朱勔频频回头来看,却是没有说得一语。此时赵佶方才开口道:“燕王,朱侍郎想来忠心耿耿,公务之上也是鞠躬尽瘁不知燕王此言”
郑智虎目一瞪,直视赵佶,便道:“陛下,死士者。敢死为其一,擅杀为其二。再有死士,当不可枉死,需寻高人严加操练,精锐之下,方能成事。”
赵佶与朱勔闻言皆是大惊失色,哪里不知事已败露。
朱勔已然瘫软而下,知道自己大概是何下场。
却是赵佶连忙出言说道:“燕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朕与朱卿在这东京之中,从来都是恪守本分,燕王于边关,也是为国征战。朕得燕王,如有双臂,岂能行那般祸国之事。”
赵佶一番话语,郑智并不回答,而是再看朱勔,问道:“朱侍郎可有推举之人选”
朱勔已然全身无力,跪都跪不起来,却是口中还是答得一句:“回禀燕王殿下,下官以为,开封张叔夜,可领此任。此人如今在山东任知府,可召回京城领此重任。”
郑智自然是知道张叔夜是何人,此人倒是个忠义之人,还兼领过兵马。朱勔便是知道自己要死了,还推荐这样的人来接任门下侍郎,便听郑智说道:“好,朱侍郎果然有忠心,明日某便派人招张叔夜进京。”
朱勔长叹一口大气,慢慢想从地上爬起来,要说忠心,朱勔便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那忠心。一直以来为赵佶办花石纲的私人差事,并未参与这国家大事。面对赵佶,朱勔又不忍赵佶如此屈辱苟活,做得这些小动作。此时生命已然到得尽头,朱勔心中,似乎有些后悔。赴死,终究是洒脱不起来,心中的惧怕,难以言表。
却是朱勔知道,张叔夜,便不是怕死之人。
郑智也知道张叔夜不是怕死之人,这样的人,留在外面,还不如招进东京来方便控制。往后这门下侍郎,可不如朱勔这般自由了。赵佶,显然再也容不得他能与外界有丝毫联系了。
“刘内官,劳烦去取一丈白绫来”郑智话语,呼唤的便是那不远处伺候酒菜的小太监刘三德。
刘三德闻言也是颤抖一下,连忙飞奔而下,便去取白绫。
赵佶终于再次开口道:“燕王真是误会了,朱卿从来不曾对燕王有过一分不敬啊还请燕王手下留情,不可枉杀良臣啊”
赵佶自然是不能看着朱勔就这般死在自己面前,唯有开口去劝。
郑智依旧不理赵佶,只对朱勔说道:“你愧对陛下圣恩,当自绝于陛下当面,自绝之后,此罪当到此为止。”
郑智要朱勔在赵佶面前自尽,何尝不是在威胁赵佶,让赵佶以后安安分分在这皇城之内。让郑智顺顺利利去解决南方之事。话语之中,便也说出朱勔自尽于此,便也不会再罪责家眷之类。
朱勔闻言,已然恸哭出声,怎么也爬不起来。
此时郑智身后,那乐音之声,早已失了章法,没有了节奏,难听至极。那少女,弹琵琶的青葱玉指,颤抖不已。
鲁达已然起身,抬头看了看着大殿,上前一把揪住朱勔后衣领子,提着朱勔,便往廊柱而去。
赵佶手掌,已然紧紧握在最近从不离身的那柄长刀之上,盯着郑智,也看着被鲁达拖到廊柱旁边的朱勔。
此时的赵佶,没有丝毫拔刀而起要杀人的念想。紧握长刀,便是似乎唯有如此,才能有一点安全感。皇帝赵佶的内心,显然也被恐惧占据。脑中浮现的,是郑智上一次说的话语,这世道,没有人是不能死的。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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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六章 后事难尽,一一道来
小太监刘三德拿着一丈白绫,从无数铁甲丛中低头穿过,身形瑟瑟发抖。大殿之外的这些铁甲,皆是凶神恶煞模样,进出大殿的每一个人,每一样东西,包括招待郑智的每一种食物,都要严格检查一番。
便是这白绫也要抖开前后查看,刘三德也是被全身搜查了一遍,方才放入大殿之内。
刘三德才刚刚入殿,鲁达已然走到面前,一把拿过那白绫,转头搭在了廊柱的挂灯的横杆之上。
朱看着身前铁甲鲁达的动作,看着那搭好正在系上的白绫,终于认不出恸哭出声:“殿下饶命啊”
郑智并未去看朱,也听不进朱那求饶之声,而是盯着手握刀柄的赵佶,兴许郑智心中有点憧憬一个场面。
就是那赵佶真的拔刀而起的场面
奈何赵佶终究只是手握刀柄,并未拔刀而起。甚至连出言呵斥都没有,连上次痛斥国贼的勇气,此时似乎也一去不返。
鲁达系好白绫,俯身一提,便把朱提了起来,另外一只手打落的朱的官帽,抓住发髻。
就这么把朱送到了白绫之上,待得鲁达手臂一松,白绫之上的朱,双目圆瞪,双颌张合,口中咿呀呜鸣,舌头已然到了口外,面色痛苦万分。
双腿凌空乱蹬,手臂不断去拉白绫,挣扎之间,已然是无用之功。鲁达只是轻轻伸出一支手臂,拉住了朱衣角一端,拼命挣扎的朱,脖颈再也离不开那道白绫。
乐音彻底停了下来,那少女低头闭目,不敢去看,浑身颤栗。
赵佶回头看得一眼,微微低头,眼中已然有泪。
那凌空挣扎之人,不得片刻,依然动也不动,只在空中来回飘荡。
“陛下,太子赵桓,已然于杭州再立朝廷,谋逆之心,天下皆知,宇内哗然。臣当南下,荡平反贼,还家国一统,还朝政正道。还请陛下亲笔御书讨贼檄文,昭告天下,似的万众归心,同伐逆贼。”郑智已然举杯。
赵佶问问抬起头来,看得一眼郑智,又回头看了看还在空中飘荡的朱,颤抖的手臂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心中万般屈辱,面色为难之极。
口中却是答道:“自当如此”
郑智拿起筷子,御膳之味,望而生津,食之更美。比军中火头营的食物,不知美味了多少。人生不过饱腹口舌,何求再多。
吃得几口,郑智侧过头说得一句:“帝姬殿下,这琴便不奏了,也多吃一些。”
这琴音自然是奏不下去了,心境不安,岂能抚出乐音。却是这少女更吃不下饭。
却是这少女定了定心神,微微抬头,虽然不去看那空中飘荡的死人,依然开口说道:“殿下今夜可留宿宫中”
话语说得颤抖不已,却是听得郑智眉头一皱,话语这般直白,连一点隐晦暗示都没有,便是郑智都觉得突兀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