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岳尴尬地干咳道:“这应该没有吧世子洁身自好”
挽月偷偷撇嘴,又暗暗一笑。这位世子当真是高估了张岳的理解能力,眼神都不使一个,就想叫张岳意会到七哥便是他口中那个“不干不净”的人天真。
张岳和挽月跟着这位不干不净的病人去了他住的院子。
这条路,挽月恨不能走到地久天长去。
就这样伴着他,一直走,一直走
这些路,都是他们两个曾经走过的。还好,他还在,她也还在。
只要人还在,没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
就连张岳这样的二愣子都感觉到气氛有些怪异。他看了看身旁的七哥,又探头看了看走在七哥另一侧的挽月。
明明是件挺好的事儿啊,就算改制火铳有危险,那也是在用的时候才能遇上,现在不是去看图纸吗怎么这两个人都是一脸凝重,好像要去赴什么刀山火海似的
踏进小院,挽月感受到了牛之鄙视。
它也来了
小牛见着挽月,分明是有点高兴的样子,但它绝对不会让愚蠢的人类误会它对他们有好感。于是它不屑地甩了甩尾巴,傲娇地翻起牛眼望着天。
见到它,又一波往事涌上心头,挽月身形晃了晃,不知道此刻究竟是想要大哭一场,还是想要大笑一场。她只知道鼻腔已经酸涨得无法自抑,滚烫的眼泪失控一样泼洒而下。
她不想让张岳起疑,急忙走向小牛,装作去看它的样子。
小牛吓坏了。
第322章 相见欢
小牛吓坏了。
说句发自牛心的话,见着挽月它是高兴的,但是作为一个更加高贵的物种,它必须矜持,不能叫这些人类以为它已经自降身份彻底接纳了他们。
于是当它看见挽月泪流满面地奔向它时真是吓坏了呢
什么时候跟她这么熟了她一定是误会了什么啊呀呀
它自问无法承受一只人类的爱意。
小牛撒丫子跑了。
院子不大,早已被它啃成了沙漠。四蹄一刨一掀,挽月立刻吃了满嘴土。
她伸出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摸摸它的头而已干嘛反应那么大。
便在此时,她听到他说:“失策了,竟然忘记带一件成品回来叫月姑娘和图样做比对,可否劳烦张岳兄弟多走一趟”
“不劳烦不劳烦,我这就去”张岳如释重负,急急转头就走向院外。他早已受够了这莫名其妙的怪气氛,说不上为什么,他总觉着头顶亮堂堂的。
挽月全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尽数冲上了脑门
是,是,是要和他独,独,独处了吗
她一动也不敢动,听着身后的脚步越来越近。终于,一只手轻轻搭上她的肩头。
“进屋说话。”
“哦。”她没转身,木偶一样点点头,拔脚就走。
走出两步,她悄悄掐了掐胳膊。很好,还是疼。
她先他几步冲进了屋。很寻常的摆设,和任何一间客房都没有区别。但就是哪里都顺眼。
椅子搁得满屋都是,方便他随时随地休息。设计图扔得到处都是,她仿佛看到他意气风发,挥洒灵感的自信模样。
怎么看,都有一种抽象派的凌乱美感,太有气质了她的少歌就是这么特别
阳光懒懒地照进来一小片,她转过身,看他沐浴着暖阳,全身都在发光。
“他为什么认不出你来你那样对着他笑,他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他失笑,无奈地点点眉心:“小二,你真的很煞风景。”
话音未落,他的瞳孔微微一亮,敞开了双臂。
她一头撞向他。
像飞蛾扑火。
险些把火给扑灭了。
他以为胸口挨了一火铳。忍了下,没咳,双手重重搂住她,要把她嵌进自己身体里面去。
“说嘛,”她用眼睛拱他的胸口,“你是不是对他使了什么障眼法你是不是真的变成巫师神棍了”
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重重的鼻音。
他知道她得缓缓。张岳很快就会回来,不能再惹她哭。
他咳了咳,一本正经道:“因为像为夫这样风华绝代的人,向来无需揽镜自顾。这便是灯下黑。”
“噗嗤”她蹭干了眼泪,从他怀里钻出脸来,笑了。是啊,就像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哭起来究竟好看不好看谁没事天天对着镜子嬉笑怒骂自娱自乐呢
“胆子真大。”她顿了顿,“脸皮也够厚”
她从他怀里挣出来,牵住他的衣襟。
“来,我给你把脉。”
“嗯。”
她拉过一把黑木椅子,放在阳光能照得到的门口。
“坐下。”
他老老实实微笑着坐进暖阳里。
她把他的手放在他的腿上,蹲在他面前,轻轻依偎在他的膝盖旁。
她一面听脉,一面抬起眼睛看他。他的脸逆着光,边缘闪闪发亮。空气中好像飞舞着无数透明而又五彩斑斓的精灵。
这是她见过的最美好的景象。
他低垂了眼看她,那样的目光,好像能将她整个都收进他的心里去。
“没缺什么。”她轻声细语,像是怕惊扰了这个柔软美丽的世界。
他低低地笑:“那便是什么都缺。”
“嗯。”她点点头,“不着急,慢慢养就会好。”
她偏了头,轻轻地用脸颊蹭他的膝盖。
他冰凉的手掌抚上她的头发:“还是那么笨。”指腹一路向下,轻轻划过她的脸颊:“是董心越伤的吗”
“不是。”她闷声道,“董心越是我的朋友,他带我到洛城去找你。嗯你怎么知道”
“正因为听到你出事,我才赶到京都来。”他摇头苦笑,“你竟去了洛城。小猕猴真的长大了。”
嗯,日后换我来照顾你。挽月心说。
她拉住他的手,细细地抚过每一处关节。冰冰凉凉的。她用掌心捂在他的指节上,想要把自己的温度传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