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轮车比徐平的那匹劣马跑得还要快一些,用不了一个时辰就到了白沙镇。
镇上的人哪里见过这种怪车,都站在路边看稀奇。认得这是徐家酒楼的小官人,嘻嘻哈哈地打着招呼。
宋时闲人多,这又成了他们无聊时的一项谈资。
不大一会,便到了徐家酒楼前,刘小乙上来接着,口中道:“小官人这次来得非比寻常,这车分外精彩,若是放到酒楼前,也多许多生意”
徐平道:“小乙哥说笑我爹娘呢”
“夫人已经问了几次了,因为是小官人说要来接,不让我送,夫人已经有些焦急了。我进去通传一声。”
刘小乙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向酒楼里走去。
徐平道:“我便不进去了,在这里等着。等一会太阳升起,天气就要热了,路上不好走。”
没等多久,徐正和张三娘从酒楼里面走了出来,旁边刘小乙手里大包小包都是给林文思祝寿的礼物。最近酒铺里新雇了一个主管叫陆攀,是原来郑州一家酒楼的主管,那家酒楼破产了,便到了这里。有了这个人,徐正也不用天天耗在酒铺里了。
张三娘快步走到车前,徐平和孙七郎高大全上来见了礼,张三娘便绕着车转了一圈,口中道:“我儿长大了,越来越懂事,做这么个玩意孝敬爹娘”
她哪里能看出什么门道来,也没有心思去看,心里想的只是儿子不比从前了,现在知道主动来逗自己两口开心,这比什么都重要。
徐正缓缓走过来,他的眼尖,一眼看到车的不少部位为了装饰都贴了黄铜片,尤其最上面两个座位,都用黄铜装饰,金光闪闪亮瞎人眼。
看了一会,徐正缓缓开口:“大郎,这车用了多少钱”
张三娘听了这话,瞪眼对他道:“老汉,这是儿子的一片孝心多少钱能换得来你三句不离个钱字,真是晦气”
徐正笑笑,不再开口,由刘小乙和徐平扶着,老两口登上了车,在那两个金闪闪地座位上坐下。
这座位下面用了弹簧,老两口上去都被闪了一下,相视看了一眼,也不吭声。他们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也不知是好是坏,只知不要扫了儿子的兴头。
把礼物都搬上车,徐平和孙七郎高大全各归本位。
徐平喊一声:“起车”
高大全和孙七郎两人一起用力,这辆三轮车缓缓动了起来。
四周的街坊邻居都出来看稀奇,与徐正夫妇打着招呼。
徐正夫妇高高坐在车上,一一回礼,颇有一种意气风发的感觉。
不大一会,车便出了白沙镇,走上了回庄的小路。
走了一段路,张三娘忍不住道:“这车真是平缓,往常就是坐牛车,走这路也颠簸得厉害,今天竟然一点感觉不到”
徐平笑着说:“那是孩儿孝敬爹娘,座位底下用了弹簧,再是颠簸你们在上面也感觉不到。”
张三娘和徐正两个听了只是开心地笑,一起看路边的风景。
这一路走来,徐正两口儿竟然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是一眨眼间,就到了自己庄前。
张三娘心情正好,对徐平道:“不用进庄里,直接到林秀才门前。今天是他三十三岁的寿辰,先给他拜寿。”
徐平听了,扭转车把,一路直骑到林家门前。
林家门前也养了几只鸡和鹅,只是用来装饰风景,徐平庄里养的多得吃不完。苏儿正在门前喂鸡,见到徐平一行过来,惊呼道:“这车原来是这样用的,我先前可是没想到”
见到了跟前,苏儿道:“员外和夫人稍待,我家官人和娘子都在厅里,我进去通传”
说完,转身进了院里。
张三娘由儿子扶着下了车,伸个懒腰:“这车坐得舒服官人,你说是也不是”
徐正笑着点头。
张三娘平时对徐正老汉老汉叫得嘴顺,到了林文思这里,也老实改过口来,只叫官人。
老汉老公老婆这种都是现在下层人的口语,林文思是个正经读书人,可听不来这些。张三娘对自己这位亲家一向尊重,在他面前时时注意。
说不了两句话,林文思带着林素娘和苏儿从院里出来,双方见过了礼,林文思道:“劳烦亲家远程过来。”
张三娘道:“自从秀才起了这座宅院,我们夫妻还是第一次登门,着实是冷落了,你不要见外才好。”
双方客气了几句,张三娘又道:“今天我们来,却是省力不少,我儿子新制了一辆车,坐起来分外舒服。以后秀才要到镇上去,只管让他送。”
林文思道:“平时我也见他在弄,倒不知好不好用。”
说完,看了一眼停在旁边的三轮车,脸色沉了一下,不过迅速掩饰过去,没说什么。
林素娘道:“员外夫人,请到屋里拜茶。”
一行人向屋里走,林文思把徐平叫住,对其余人说:“你们先进去,我和大郎有话说。”
看着众人走进院里,徐平便有些紧张。最近自己和这位老师的关系亲近了许多,但这个时候把自己单独留下来,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林文思把徐平叫到车前,指着一片片黄铜装饰道:“这是什么这是什么黄金装饰,你不知道逾制吗”
最后一句话说完,已经声色俱厉。
徐平小声答道:“老师说得吓人,这不是黄金,都是鍮石。”
林文思怒道:“我当然知道是鍮石,你也拿不出这么多真金可谁又告诉你逾制的是真金那指的是颜色你读了这么多年书,读哪里去了”
徐平这才回过味来,自己只想着让父母高兴,怎么金碧辉煌怎么来,却一时忘了这个时代有礼制,不是什么颜色都能用来装饰的。今天老师还好,没有当众发作,只是把自己单独留下来说,已经留了面子了。
这个错犯得不小,徐平只好低下头,一句话不说。
林文思道:“你在这里,把这些金色一片一片都给我取下来,什么时候收拾完了,什么时候才许进屋”
还好此时宋朝对这一点管得并不严,只是留下了个谈资。如果是碰到个苛刻的朝代,徐平这一点无心之失就是滔天大祸,把满门搭进去都有可能。
第36章 酿酒
清晨的凉风阵阵吹来,拂在脸上,分外舒爽。徐平抱着胳膊靠在庄门前的柳树上,百无聊赖。
在他前面不远,庄门前的大路上,徐昌扶着车把,孙七郎和高大全两个蹬着车,缓缓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