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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只是服务于皇宫。太医局则是医学教育机构,里面的医学生由名医教导,一旦学成也是身价倍增。王惟一精擅针灸,天圣五年铸成针灸铜人,统一了人体上的穴位,是中国医学史上的重大事件。为了配合铜人,王惟一的医学著作也称为铜人腧穴针灸图经。徐平前世读的武侠小说里的铜人,尤其是那些带着经络练武的铜人,大多都是化自这里。

把过了脉,王惟一想了一会,对徐平道:“郡侯脉象有些虚火的征兆,不过并无大碍。今天病情来得凶恶,想来还是前些日子太过劳累了些。”

徐平听了,忙张开嘴道:“王太医,不仅仅是如此。你看我的嘴里,有一颗牙长得歪了,不知碰到口里的什么地方,这几天化脓得厉害,日夜疼痛。”

王惟一借着日光,看了看徐平的嘴里,道:“口里确实肿得厉害,想来是口里的什么地方有了病灶。这却有些难,肿胀化脓应该辅以外药,但在口里不好用药。”

想了一想,王惟一又道:“口里用药,总是要别想方法。这样吧,郡侯以后每日用药膏刷牙,刷牙子别选软毛精制,以免刺激到伤处。我这里开个药方,把药精研细了,和入刷牙所用的药膏之中,每日早晚各用一次。除此之后,我再给郡侯开一个汤剂的药方,记得选上好药材,按时服用。”

徐平听了,有些惊奇地道:“这刷牙的药膏和刷牙子什么模样我府里也没人用过,市面上也不见有人售卖。”

石全彬道:“大多都是柳枝、槐枝和桑枝煎成膏,再加入姜汁香料等物,刷牙子是用马毛种在木棒上,蘸着药膏早晚刷牙。用起来不是很便利,远不如用青盐漱口来得方便,用的人并是很多。”

徐平听了,想来想去,这不就是自己前世用的牙膏牙刷吗只是牙膏的配方不一样,牙刷的形制倒是没有大的区别。

真是惭愧,自己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了,还想着每天只用青盐漱口不很卫生,想着要有牙膏牙刷就好了,却不想这个世界早就有了。一种新事物刚出现的时候必然是有诸多不完善的地方,不好用很正常,想来现在的牙膏牙刷用起来必定很不方便,不然没道理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家里竟然没有人买来用。

有牙膏牙刷就好了啊,早晚把牙刷一刷,只要等脓肿消下去,就是长智齿也不那么可怕了。之所以发展到现在这么严重,肯定还是有不干净的东西留在了口腔里,才导致发炎脓肿。不然以这个时代自己这个身子,口腔那么大,几颗牙齿也有的是空间让它们随便长,又不是前世那个身子口腔进化得变小了。

见徐平不说话,王惟一还以为他不知道刷牙子是何种物件,便道:“若是郡侯府上制作不便,还是我回去制了来,连药膏一齐配了,送到府上来。”

石全彬急忙止住:“不劳太医费心,这次出来,官家口谕,但凡郡侯用的药都由上御药从宫里府库精挑上品,一定是要顶好的。太医只管开出方子,宫里上御药的医官会按方配制,配好送过来。郡侯用医用药,都是宫里一手置办。”

王惟一知道徐平的身份与普通官员不同,皇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待遇基本跟他自己等同,也就知道了自己这趟差事的分量。若是顺利治好了,便就结下了徐平这个善缘,以后必定有丰厚的回报。当然若是治不好,就会连带在皇上那里地位也大幅下降,哪里敢等闲视之。医官虽然是靠手艺吃饭,官方待遇也同样重要。

刘小乙取了纸笔来,王惟一就在院子里的桌上写了药方,交给石全彬,详细跟他说了药物如何配制,如何使用。

交待完石全彬,王惟一又转身对徐平道:“郡侯这病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关键是要静心修养,用药一点不能马虎。自今以后,郡侯记得早晚刷牙,不可中断。”

第95章 看自己的人

“原来这个叫刷牙子,不知什么时候改名叫牙刷的。”徐平拿着一根小木棍,顶部一摄硬硬的马尾,翻来覆去的地看。

这就是后世的牙刷,只不过是显得粗糙了许多,效果存疑,而且用起来肯定不那么舒服,所以这个年代流传得还不广。以徐平的身份,在京城里以前竟然也没见到有人用过。不过有徐平在,这个小东西很快就会改得好用起来。

旁边是一瓶药膏,墨绿色,闻起来有浓烈的药味。这就是这个年代的牙膏了,用柳、槐、桑三种树枝加水熬成膏状,再加入药物,说起来还是药物牙膏呢。中国人真是传承了千百年的习惯,不管是吃的用的,流传广了一定会加各种中药进去。

这东西的味道还在其次,关键是没有泡沫,又太粘,看着就不怎么好用。当然这是跟徐平前世用的牙膏比,这个年代,这已经是顶尖了不起的东西了。

徐平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黛瓦白墙,掩映在绿树红花当中,俏立在蓝天白云之下。唐宋的皇家建筑,包括他们这些王公大臣,包括城中山野的庙宇,都是这种后世江南水乡的风格,没有后来那样大红大紫的热烈,但自有一种独特的清新淡雅。

这百万人口的东京城,就是这个世界最文明最发达的地方,对这里的人来说,其他地方的人都是乡下人。以前徐平还没有感觉,当见到这小小的牙刷,这散发着浓烈药味的牙膏,突然之间就升起了这个念头。

在这开封城里的大街小巷之间,不知哪个小角落,就第一次诞生了人类后世习惯了的日用物品的原型。虽然千年之后这些东西都湮没在了历史的长河里,埋在了黄河的滚滚黄沙之下,默默无闻,但每一次发现,都让后人感受到这座城市曾经的风韵。

或许,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有数十万无忧无虑的小市民,一起挤在一座城市当中生活。他们没有大富大贵,没有奴仆成群,过不上挥金如土的日子,只是能够衣食无忧,真正能够让他挥霍的只好时间。他们的精力消磨在了勾栏瓦舍之中,消磨在了酒楼里跟同伴吹得昏天黑地,也消磨在了琢磨这些使生活更精致的小玩意上。

流着油的江淮大地滋养了开封城,让这些小市民忘记了强狼环伺的天下,忘记了两京周围荒芜的农田,他们活在这虚幻的东京城里的纸醉金迷当中。

好或者不好,自由后人去评说,他们只是精心地享受着自己小日子。牙膏牙刷出现在这里,徐平不知道还有什么,听人说起有人家里还装了抽水马桶有时候真地给他一种虚幻的感觉,这个时候的开封城跟前世印象里的古代,那个古代是以晚清民国前所未有的乱世为蓝本,充满了愚昧和落后,真的不一样。

或许,这本就是文明的一部分,淹没了铁骑之下,淹没在了黄沙之下的那一部分。

突然传来急骤的脚步声,徐平转过头,就看见秀秀挎着一个篮子,扶着门框站在月门那里,眼里含着眼泪看着自己。

徐平把手里的牙刷放到身前的桌子上,笑着对秀秀道:“呀,你怎么来了小乙派人回家去报信,到下午了还没人有赶过来呢”

刘小乙从秀秀身后转出身来,走进院里道:“派人回家已经是天亮的时候了,夫人身子不方便,只怕到天黑也赶不到京城里。”

秀秀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使自己神情平复下来,走上前仔细地看了看徐平,才道:“今天我到城里国子监给弟弟送些换洗的衣服,听人说官人路上摔下马来,得了重病,便就顺路过来看看。”

一边说着,一边自然而然地顺手收拾桌子上有些凌乱的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