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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的还是背后说人坏话,朝里朝外没有他不搀和的,被称为“武谏官”,中伤人才是他的本事。而且他跟赵祯还有一层关系,即赵祯为太子时,他便在东宫服侍。

赵祯只是温言抚慰,让他们不要想太多。跟自己的爷爷宋太宗比起来,赵祯实在是不擅长跟这些人打交道,只想着把这些人尽快劝出去。

“崇文抑武”是宋太宗发扬光大的,但他对文臣一直端着,骨子里就不信任。一旦有大臣被贬,他都会找人问问,被贬的人有没有在家里痛哭流涕,哭着喊着悔不当初。就连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状元宰相吕蒙正,被贬的时候他都找翰林学士钱若水问,吕蒙正有没有在家里哭得不行不行的。结果钱若水告诉他,吕蒙正宠辱不惊,跟平常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让宋太宗很是失望。与文臣相比,宋太宗更信任武将,特别是那些在他未登基前就跟着他的武将。或许他觉得这些人心眼没他多,好控制吧。

赵祯跟太宗完全不同,跟文臣打交道从容许多,待之以礼,示之以诚,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而跟武将打交道就不行了,总是觉得有隔阂。

见赵祯一副敷衍的态度,郭承祐知道不说狠话不行了,上前叉手道:“官家,自为太子时,我便在东宫随侍身边,忠心可表,天下有哪个比得了做到现在,也不过是领遥郡厢指挥使而已。那个桑怿,仗着在乡间捉几个毛贼,官家恩典,让他做个县尉,已经是无上的恩宠结果,靠着在邕州跟交趾打了几仗,擒杀了个小小蛮酋,也一样领遥郡做厢指挥使。这些且不说到,到了京城,跋扈无礼,不把我们这些禁军大将放在眼里,这如何说”

赵祯道:“桑怿曾经开封府发解,幼读诗书,谦逊有礼,怎么会不把你们放在眼里。”

一听这话,郭承祐就不干了:“官家这话,是说他心里本是瞧不上我们的,只是嘴上不说罢了。读书人读了两本书,满肚子鬼主意,果然一句话也信不得官家,若退强敌安天下,还是要长枪大戟,那些读书人拿着毛锥子,能退强敌么”

第287章 祖宗有深意

毛锥子打不了仗,这是五代时军头们最喜欢说的话。 最快不过这话还有下半句,“虽有长枪大剑,若无毛锥子,赡军财富自何而集”赵祯差点就把这话说出口来,到了嘴边强行忍住了。后半句看起来是对文人无用的反驳,实际上一样瞧不起文人,认为用他们只是收集财富比武人硬抢又有效率又文明。虽然现在这个装扮成文治的政府,一样是用文官来收集养军的钱粮,但这话可不能说出来,特别是不能从皇帝口里说出来。

见赵祯装痴扮傻,就是不对邕州军的事情松口,郭承又道:“邕州军破了交趾,招几千人进京做禁军拿钱粮,是官家天恩浩荡。虽然对我们这些人无礼,官家颜面,也只好忍了他们。可又纵容徐平一个三司使,钱粮刀笔吏,去弄什么新军制,这又如何说祖宗法制,垂范天下,岂能是随便乱改的”

这话出口,赵祯泥人也上来三分火气,沉声道:“徐平是侍从大臣,功在朝廷,岂能任你随便胡言乱语放肆念你自幼从军,不知礼仪,且不怪你,退下去”

郭承转了转眼珠,见赵祯真地生气,也不强辨,默默退到一边。

葛怀敏叉手道:“陛下,郭指挥使虽然话说得粗俗,道理却是不错。三司衙门管的是天下钱粮,与武事全不相干,让徐谏议去改什么军制确实没有道理。”

赵祯平缓了一下心情,才道:“三司与枢密、宣徽、翰林一般,源出内朝,跟外朝衙门不同。徐平在邕州时曾带兵平治下蛮族之乱,又破了交趾,让他涉军务是用其所长。”

葛怀敏愣了一下,与身边的任福对视一眼,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朝廷官制,这些人可说不清楚,理不明白。别说他们,这个年代的官制,有的管官员的衙门都搞不清。三司使跟枢密院和宣徽院一样,都是始自晚唐,在五代发扬光大,本来是内朝,皇帝派亲信夺外朝之权的。入宋之后,这些内朝衙门慢慢向外朝转化,三司完全成了中书门下下属的机构,枢密院大部分的权力还给了中书门下,宣徽院则只剩下管内朝杂务的权责了。赵祯用历史渊源做借口,内朝的官员奉皇帝之命干什么都有理,这些武将就不知道该怎么理论了,说起来赵祯还没用徐平的枢密直学士的侍从身份说事呢。

见葛怀敏和任福两位管军大将没了话说,郭承急得跳脚,实在忍不住,又站了出来说道:“官家让徐平预军事,出自宸断,我等做臣子的自然不能说什么。可徐平不顾朝廷军制,随便变更法度,这如何了得他在宣威军里乱来,搞得禁军人心惶惶。”

赵祯不高兴地道:“宣威军破交趾,战无不胜,靠的就是这种军制,哪里来的那么多闲话再者说了,他们只是在军中设僚佐,古已有之,不算变更祖宗法度。”

“如何不算祖宗靠禁军扫平天下,从来不听说有什么僚佐。依末将看来,徐平只是用设僚佐作借口,不过是引读书人进禁军罢了。宣威军里的三个统兵官,桑怿本是落第进士,张亢和景泰两人更是进士出身,都是拿毛锥子的来统军”

赵祯皱了皱眉头道:“古人常说诗书之将,出兵有王者之风。朕也常让你们闲时多读诗书,知忠义,晓廉耻,奈何就是不听。桑怿三人,都是晓兵书,通军事的人,正要用他们。”

郭承低下头,顷刻间就挤出了眼泪来:“官家,我们这些人自小在军中,学的是弯弓射箭,舞刀弄枪,战阵冲杀就明白,之乎者也就不懂。拿惯了刀枪的手,如何拿得了毛锥子想官家幼时,我随侍左右,时时刻刻担着小心,生怕官家有闪失,哪里有时间读什么诗书到如今官家长成,只喜欢听文人讲书读经,再也看不起我等武夫了”

赵祯是个重感情念旧的人,一说起这些陈年旧事,情绪就被带起来,对郭承道:“你好好在军中,爵禄钱帛自然少为了你的,但立下些少功劳,我必不吝封赏,何必争这些闲气现在国家看着承平,实则危机四伏,宣威军的事不要再管了。”

郭承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开动脑筋,想着怎么把局面扳回来。见赵祯动了感情,突然福至心灵,计上心头,对赵祯道:“说起来军中僚佐,其实本朝也并非没有。艺祖代周受禅,革命之日,市不易肆,历朝历代闻所未闻。当时天下纷挠,能有如此盛德,全靠赵韩王一一谋划。韩王本来是艺祖军中掌书记,立国以后,昭宪太后念韩王功德,从不直呼其名,而只称赵书记。不过自朝廷立国,禁军中便不再设僚佐,祖宗如此做,必有深意”

听了这话,赵祯的脸色有些变了。皇帝最怕什么别的朝代不知道,宋朝最怕的就是军队拥立。太祖赵匡胤代周,太宗继位也不明不白,搞得对内疑神疑鬼。

五代军阀是有僚佐官员的,本来是晚唐藩镇制度演变来的,而且源远流长。其实话说回来,那时的军阀有自己的一套政治班子,没有僚佐官员就没法治理了。赵普本来是赵匡胤军中的掌书记,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的关键人物。宋能够顺利代周,甚至开封城中一切如常,即被后世称为盛德之一的“革命之日,市不易肆”,这些僚佐官员功不可没。而且后来能够从容把后周的官员一一替换,也是靠这僚佐官员做后备。

赵普在太祖太宗两朝曾经三次为相,倍受信任。杜太后从来不叫他的名字,也不称呼他入宋之后的官称,一直叫他“赵书记”,而且跟他说,自己的两个儿子不懂事,要他好好辅佐。这样的称呼,就是显示赵普跟皇家非同寻常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