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门进来,却让雅间里的人都意外了:来人长身玉立,穿一袭之前应该是靛蓝这会儿却已经快洗成月白的袍衫,外面披了件半旧不新的羊裘,肃着脸,薄唇紧抿,平静的走了进来。
他进门之后没看郗浮薇,而是看着主位上的徐景昌片刻,才叹口气:“听说徐小姐要在济宁停留,我猜她就是想方设法哄你过来,所以立刻给你写了信,看来还是迟了一步”
“也不算迟了一步。”徐景昌做了个“请入席”的手势,不在意道,“路上就收到了,不过左右在应天府也玩的有点腻,景鸳要我过来,我就过来转转。”
说着指了指郗浮薇,要笑不笑的,“你这个手下有点意思。”
沈窃蓝面无表情道:“你心情好的事情,看谁都有意思。”
“也是看在你面子上。”徐景昌嘿然道,“不然早就叫人乱棍打死了不是我说你,这手下如果想着多用会儿,该教的还是调教下的好。免得得罪了人还自以为是在逢迎讨好”
郗浮薇闻言脸色一僵,正想着自己怎么得罪了这位而不自知,就听沈窃蓝说道:“你姿容并不坏,却一直听不得别人说你容貌气度好,这岂是别人的问题吗”
她这才恍然,是自己那句“风采过人”触了这位的霉头了,心里很是无语。
“咱们有些日子没见了,何必一见面就吵架”徐景昌不爱听指责的话,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但盯着沈窃蓝毫无表情的面容看了片刻,却又叹口气,硬生生的忍了,说道,“前两日陛下在军中,想起来开河的事情,问了几句,内侍可比你们锦衣卫回答的详细多了虽然锦衣卫派在会通河这一段的不止你一个,不过你若是想要如愿以偿的话,还是更仔细点的好。”
沈窃蓝不为所动,说道:“陛下当时不但问了开河的事情,还问了应天府一干贵胄子弟的近况,你是头一个被禀告的。”
想也知道,这份禀告里,应该不是说的徐景昌好话。
徐景昌一脸的无所谓:“陛下看着我长大,我是个什么样的人,陛下再清楚没有。”
又说,“我正在查是谁嚼的舌根,你要是有消息,不妨告诉我,我自不会让你吃亏。”
沈窃蓝道:“陛下素来宠爱你,然而你也大了,也该体恤些陛下。”
“幼青”徐景昌皱眉,唤着他的字,沉声说道,“我千里迢迢来山东,不是为了听你教训我的”
室中气氛有片刻的僵持。
过了会儿,沈窃蓝缓缓道:“你这时候过来很是不智。”
“我什么时候出来是合适的”徐景昌不以为然,“那位都去了快十年了,如今已经是永乐九年这九年来的蒸蒸日上,还有多少乱臣贼子能不死心”
又冷笑,“邢行首被梳拢的那晚都没人露面,何况是我出应天府呢”
郗浮薇在旁边默默揣测着,沈窃蓝这是觉得徐景昌离开应天府之后,有可能会被建文帝的余孽刺杀么
毕竟这是永乐九年距离建文一朝,也才过了十年不到。
当时那班臣子里,如果有侥幸逃出生天的,现在大部分都应该还在人世。
这些人奈何不了身处重重保护之下的永乐帝,转而对付其他人泄愤也不无可能。
而徐景昌,作为忠湣公的嗣子,现在的定国公,在他们的名单上,排名一定很靠前。
她正思索着,忽听徐景昌又说,“邢行首前些日子还问起过你。”
正文 第五十八章 翠雀坊
郗浮薇闻言,下意识的看了眼沈窃蓝,心说方才徐景昌不是说,沈窃蓝醉心功名,于风花雪月没心思么
就见沈窃蓝波澜不惊道:“行首近来可好”
“前两日李家小子为她打了一架,到现在都被拘在府里思过。”徐景昌呷了口酒水,专门看了眼郗浮薇,才说,“邢行首为这缘故,闭门了好几日,才重新见客。”
沈窃蓝“嗯”了一声,说道:“你这次带了多少人来”
“我将陛下给我的侍卫都带出来了。”徐景昌先回答了一句,继而皱眉,“你没旁的话要带给行首了么我这次出门之前,专门过去行首那边吃了回酒,她听说我要过来见你,亲手做了些腌渍的梅子,让我捎过来的。”
沈窃蓝闻言眼中就有了些许的笑意,说道:“那梅子呢”
“被我路上吃光了”徐景昌毫不愧疚的说道,“反正你也不爱吃那些东西。”
“我猜也是。”沈窃蓝哂道,“本来行首也是给你的,不过是打着给我的旗号罢了”
见徐景昌似有不信,就说,“连你这么不关心旁人喜好的人都看出来我不喜蜜饯,你觉得邢行首会心里没数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托你带梅子这不是给你预备的,又是给谁的”
徐景昌闻言,皱着眉头,却也没什么高兴的意思,好一会儿,才说:“景鸳闹的厉害,你这个手下看起来也不是很得力很能干,不如就给我带回去给景鸳处置了吧权当哄她高兴。”
郗浮薇听了这话就是一惊,下意识的看向沈窃蓝。
就听沈窃蓝也是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我这手下最近也没少给你妹妹上眼药,我瞧你对你妹妹也不是真的多么疼爱,她还老是给你找许多不该找的麻烦,不如趁我最近有空,帮你料理了他这样你不但省事,日后还能少出一份嫁妆钱。”
“看来那丫头这次真把你惹恼了”徐景昌怔了一怔,却也没有暴怒,而是笑了起来,上上下下的打量郗浮薇,“还是你终于开了窍”
沈窃蓝没看郗浮薇,而是平静道:“之前宋家小姐频繁给我送东西,因着我那会儿不在济宁,身边小厮擅自做主,这事情我知会了宋世叔,是已经处置了的。原本以为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不几日,你妹妹就派人来找我,说是怀疑我同手下有染,要我将人或者打发了,或者送到她手里我接到信的时候差点以为是家慈写来的。”
“张夫人疼你疼的跟什么似的,可舍不得对你这样颐指气使。”徐景昌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了,回去会申斥她的。”
接下来两人就没再说这话题了,而是谈了不少在应天府时候的人与事。
郗浮薇在旁默默听着,这两人看来是打小就认识,关系还不坏。
到底一个是徐皇后的娘家人,一个是太子妃的外甥,算起来也是转弯抹角的亲戚,互相能喊一声表哥表弟。
“你下去吧”说了半晌之后,话题渐渐转移到了朝堂之上,徐景昌说着“汉王殿下最近闹的有点不像话,因着陛下在北面,许多人都上表监国的太子,请太子约束兄弟,只是太子也是为难”,沈窃蓝忽然就回头,对郗浮薇道,“你不是出来有事”
郗浮薇其实正竖着耳朵听的起劲,闻言愣了愣,才有点不甘心的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