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沉着脸带人去后头归置东西。
这中间郗浮薇始终面无表情不说话。
半晌后见前头没什么吩咐了,她慢慢踱步到后头,才出月洞门眉头就是一皱:自己的东西差不多都被扔在庭院里。
来来回回给徐景鸳搬东西的下人还不忘记经过时踩上一脚。
“徐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她盯着那些东西看了片刻,抬眼望向不远处回廊下的少女。
徐景鸳的下仆本来就多,这地方又小,根本容不下太多的奴仆同时收拾,所以近侍除了几个监督的,其他都围着她在回廊下歇着。
然而这么冷的天,她们居然没有先打扫好一间屋子进去烤火,而是弄了一堆炭盆硬生生的在回廊下弄出一片温暖如春来,怼郗浮薇的决心可以说是非常强烈了。
“什么意思地方不够,只能请你帮帮忙,让一让了。”徐景鸳坐在垫了软垫的玫瑰椅上,三面由下仆排成人墙给她挡了风,椅子下面还摆了一圈的炭盆取暖,手里则抱了个样式精巧的手炉,闻言挑眉道,“俗话说的好,客随主便,你上司沈窃蓝很是慷慨大方的,你该不会小气到这点委屈都不受吧”
郗浮薇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微微发抖,好容易才忍住扑上去掐死她的冲动,沉声说道:“小姐若是想要我的屋子,大可以直接提出来。如今却招呼也不打一个,就叫人进我的地方,拿我的东西,还扔在这儿任人践踏是不是不太好”
徐景鸳咯咯笑,左右看看,轻佻的一耸肩,说道:“不太好为什么不太好你们说,这个好不好”
丫鬟们围着她嘻嘻哈哈的,都说:“没什么不好啊奴婢们都觉得挺好的,还省了姑娘你自己收拾的功夫呢是不是”
又说,“至于弄坏的东西,一来嘛,如今天寒地冻的,地上都是雪,扔上去也不怎么摔的坏;二来呢,即使踩了几个脚印什么的,姑娘你该修的修该洗的洗,不就是了”
有个看起来是管事姑姑模样的下人,还扬手扔了一角碎银子过来,道:“这个是提前给你补偿的。若是觉得不够,再来跟我说就是,可别为这么点小事打扰我家小姐”
一群人听着,都笑作一团。
而被她们或有恃无恐或好整以暇看着的郗浮薇,沉默片刻,却也冷冰冰的笑了起来:“徐小姐。”
她没看那些下人,只盯牢了徐景鸳,说道,“如果是在其他地方,如果是其他人,区区一个屋子,您派人抢了也就抢了。但此时此地却不知道徐小姐,打算怎么跟锦衣卫交代”
徐景鸳本来还在满不在乎的笑着,心念一转,笑容顿时一敛。
正文 第九十章 所谓揣摩上意
徐景鸳微微坐直了点身体,这意味着她对于接下来的谈话还是比较重视的,尽管语气显得很不屑:“你该不会想说,你那屋子,还有这些破烂里头,有什么锦衣卫的绝密消息啊证据啊情报什么的在里头吧”
她冷哼道,“真有那样的玩意,你这种眼皮子浅的,还不早就拿去沈窃蓝跟前献宝了,还能留在这么个破厢房里”
“再怎么破厢房,那也是百户大人的住处,济宁府上下,这会儿最安全的大概就是此地了。”郗浮薇不软不硬的顶回去,说道,“否则堂堂国公爷,以及徐小姐您,多么尊贵的身份,何以也要屈尊纡贵的搬过来住既然如此,我将要紧的证据藏在这里的厢房里,有什么问题”
至于说为什么之前没有拿给沈窃蓝看,她冷笑了一声,“徐小姐来的晚,所以大概还不知道昨儿个我才从邹府过来,当时百户大人正在外头。后来大人回来是回来了,却因为一些事情在书房里忙的团团转,我怎敢打扰之后用过晚饭,跟着就是刺杀大人忙着布置顺藤摸瓜找出真凶的事儿,我这边只能再缓缓结果这一缓就缓到了现在才有空,我这正准备回来拿证据呢,结果”
她眼睛朝雪地上瞟了一眼,用意不言而喻:都被你们毁了。
徐景鸳到底是贵胄人家出来的,也没那么好糊弄,当下就说:“如果当真是那么要紧的证据,自然也是十万火急哪怕沈窃蓝有其他事情要忙碌,你为什么还要拖延”
“大人亲口说,刺客之所以能够先后刺杀大人还有国公爷。”郗浮薇走过庭院,在一干下人或敌意或防备的视线里,凑到徐景鸳跟前,轻声道,“乃是因为出了内奸而内奸是谁,大人没说,我也不知道所以即使我跟于克敌关系不错,却也不敢轻易信任他那么,当然是要等到一个能够跟大人单独相处的机会,再献上,以策安全了毕竟,这个证据实在太要紧太要紧了一旦失落,可以说事关重大,哪怕徐小姐您,也是承担不起的”
“既然是这么重要的证据,你即使找不到跟沈窃蓝单独相处的机会献上,做什么不带在身上”徐景鸳觉得她应该是在胡说八道,但也没什么证据能够证明郗浮薇纯粹撒谎,只能努力反驳,“这样要紧的东西放在一个用力一拧就能拧断锁的屋子里,你骗鬼呢你还连我都承担不起,摆明了就是想讹我”
郗浮薇轻笑了一声,说道:“徐小姐,首先那证据不方便带在身上,否则我会不好好保管么毕竟我下半辈子的富贵都指着它了其次,不是所有人都敢在这个院子里为所欲为的我怎么知道徐小姐这么快就适应了这儿,还当成自己家一样的自在了呢”
徐景鸳沉着脸,道:“说了半天,你那到底什么证据,长什么样子方才我丫鬟进你屋子收拾,可是三五个人一起的,互相正可作证,你东西都扔在这里,众目睽睽之下,没人捡过,顶多踩几下,想栽赃我,你自己掂量掂量”
“这是锦衣卫的机密,我连跟在大人跟前的于克敌都要瞒着,何况是跟锦衣卫压根不沾边的小姐您您那么想知道您回头问陛下去啊陛下不开口,谁敢泄露”郗浮薇冷笑出声,说道,“至于您说您的丫鬟是三五个进我屋子的,扔在这里又是所有人都看到,那么不定她们全部都很可疑,我看还是都交给我们锦衣卫的行刑手审讯过,才知道怎么回事”
徐景鸳左右闻言脸色顿变,下意识的朝她投去哀求的目光。
“你简直异想天开”徐景鸳怒极反笑,站起身来,想要抽郗浮薇一个耳光,但被她轻巧的躲开了,见状越发暴跳如雷,“本小姐的左右,也是你能动的你在本小姐眼里,不过是一条狗”
“徐小姐,说话注意点分寸。”郗浮薇并不动怒,平静的提醒她,“锦衣卫是陛下的鹰犬,为陛下效犬马之劳乃是分内之事其他人,哪怕是您的嫡亲姑姑皇后娘娘,又或者您的表哥们太子、汉王、赵王这些殿下,以及诸公主这些人贵人也没资格将我当狗看毕竟我们只伺候坐在大位上的那位,可没义务被其他人使唤”
徐景鸳盛怒之下口不择言道:“我就当你是狗又如何你有本事将这话去陛下跟前说且不说你根本没有面圣的资格,就算有你以为陛下会向着你简直就是做梦”
郗浮薇耐心的等她发作了一番,才道:“你我之间的恩怨不过是小事,陛下日理万机,岂可为这些琐碎打扰然而关于你跟你的下仆故意偷窃毁坏重要证据之事,我是必须禀告百户大人的。徐小姐请慢慢收拾您几位的住处,我得赶紧回去复命了。”
说着转身就走。
“你们给我把她拉回来”徐景鸳气的一跺脚,吩咐左右。
当下就有俩健妇应声跑下走廊,去追郗浮薇。
然而郗浮薇看着步伐不紧不慢,其实走的极快,不几步就进了月洞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