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礼挑了挑眉,示意她说仔细点。
“来的路上不是死了三个侍卫吗”郗浮薇说,“除却最后一个乃是溺死的,先前两个都是中箭。随行的校尉因为当时条件有限,只能做简单的检查,嘀咕了句血液凝结的太快了点。女儿就想起来早先在幼青书房里看到的书上提到过,南方,就是云南那边,有一种毒木,叫做见血封喉,树如其名,有着见血封喉的毒性。若中其毒,症状与那两名侍卫毙命的情况非常相似。”
宋礼听到“云南”二字时,眉心一蹙,神情迅速冷峻起来:“你想说什么”
“女儿觉得建文余孽可能想栽赃汉王殿下。”郗浮薇缓缓道,“以挑唆天家骨肉不和。”
“前两日,为父送信给济宁卫所,让沈窃蓝过来汶水畔查案。”宋礼闻言,神情有点捉摸不定,过了会儿才说,“你可知道是什么事”
郗浮薇摇头:“路上问过管事,但当时忙着赶路,也没细说,只说仿佛是差点影响到了开河,才惊动了爹爹”
“这案子的内情太过复杂,他们乡野中人的恩怨为父也不跟你啰嗦了,免得污了你的耳。”宋礼缓缓说道,“简单来讲就是起初以为是被人下了毒的,后来发现是受了瘴疠之气的侵袭”
郗浮薇露出逼真的惊讶:“瘴疠之气这不是南方盛行的么何况如今气候还未完全转为暖和女儿看这汶水畔长风浩浩,哪里会聚集瘴疠之气”
“这自然是有人在搞鬼。”宋礼冷笑了一声,道,“沈窃蓝查明真相后,也跟老夫说怀疑有人在算计汉王殿下正想着是谁如此胆大,结合济宁卫所还有你沿途所见,必然是建文余孽了”
郗浮薇满脸愤慨的点头称是。
父女俩围绕这话题说了好一会儿,管事进来请示晚饭怎么安排了,才告一段落,宋礼说是父女多日不见,打算专门陪女儿吃个饭,所以请白英以及顾公公自便。
郗浮薇猜测他是有话要继续单独跟自己说。
果然吃完饭后,下人端了茶水上来,宋礼就开始将话题引到了应天府。
竟是给她好好介绍了下沈家的情况。
沈家在应天府贵胄里头不太起眼,倒不是说他们家没权势,而是一家子的低调。
“其实也不是没有少年人跳脱些。”宋礼捧着茶碗闲闲说,“但他家管的紧,稍微上街蹦跶下,惹了两回事,也就送庄子上去磨性子了。家里老夫人夫人的帮忙求情都不行沈家侯爷在这点上很有主见,老夫人闹绝食都吓不住他。”
郗浮薇不知道他跟自己说这些是什么用意,谨慎道:“听起来很重规矩。”
“所以你运气不错。”宋礼睨她一眼,慢条斯理道,“其他侯门断不会容你做正妻,但沈家他们家侯爷很有些心高气傲,觉得结的姻亲再好,也不如自家子弟好。所以最看重的是自家子弟的出色,以及儿媳妇本身的贤惠。至于家世,能门当户对自然是最好的,但也不是不能商量。否则也养不出愿意娶你的沈窃蓝。”
“多谢爹爹提点。”郗浮薇颔首。
“进门之后不必想着讨好谁,你那未来婆婆,你婆婆的婆婆,在家里都是当不了家的,真正做主的就是你未来公公以及大伯子还有沈窃蓝这三个。”宋礼道,“至于日后会不会还有其他主事人,就看沈窃蓝底下几个弟弟长起来之后争气不争气了你只要哄好了沈窃蓝,不做出格的事情,你公公是肯定懒得没事找事的。其他女眷的一些把戏,稼娘那种应付不了,你却肯定没问题。”
郗浮薇说道:“女儿愚钝,到时候少不得还要爹爹庇护。”
宋礼没接这个话,倒说:“既然你已经是我女儿,你那侄子一直在别人家住着也不像话,还是一块儿带去应天府,让你义母义兄他们帮忙照顾吧。”
见她脸色微变,一哂,“你还怕我拿了他做人质不成也不想想只要你是沈家少夫人,我们宋家干嘛要跟你翻脸你扔他乡野长大,能得到什么好调教难为你还想带他去沈家这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劝你一句:本来就是高嫁,再带个拖油瓶,沈窃蓝不在乎,你公公兴许也能不在乎,你那些未来婆婆小姑妯娌什么,可就要有意见了”
“她们不会觉得你家里没人,不得不将没成年的侄子带着,只会觉得你故意占沈家便宜。”
“等你给沈窃蓝生儿育女,在沈家站住脚,有了根基了,再提亲自抚养侄子的话,也不迟怎么你连笼络沈窃蓝这么几年的把握都没有”
郗浮薇沉吟着,片刻后,她抬眼说道:“但凭爹爹做主,有劳爹爹照顾矫儿了。”
虽然知道宋礼这么做,不无抓着郗矫做人质的打算,但如他所言,只要自己在沈家站住脚,人质就会变成郗浮薇跟宋家之间加强联系与情谊的媒介。
毕竟她这年纪被宋家收为义女,双方根本谈不上感情基础。
谁知道她用宋家义女的身份嫁进沈家后,一旦站住脚了,他日或者宋家败落,或者沈家靠着东宫的关系崛起,会不会反戈一击对付宋家
宋礼年纪也大了,底下子孙不能说多么不争气,到目前看来却也没有能够超过他的。
沈窃蓝却还年轻。
他总要为长远着想。
此刻跟郗浮薇透露沈家的内情,提出帮忙抚养郗矫,示好的同时也是辖制。
郗浮薇是不喜欢受辖制的,可现实的境况让她不得不点头:她不是宋稼娘,有工部尚书的亲爹在,与沈窃蓝乃是门当户对,设若过门很容易就会被沈家接纳,因为她本来就是沈家那个阶层的。
高嫁原本就容易受到区别对待,再带上郗矫的话,且不说会不会影响她在沈家的地位,郗矫在沈家过的只怕也不会好。
而且说句不好听的话,郗矫能活到现在全靠她这个姑姑。
她要是落魄了,郗矫只会更惨。
她好好的,郗矫即使不在她跟前,也未必不能得到善待。
反正这段时间一直都将侄子寄养在沈窃蓝的手下那边,郗浮薇这会儿也不在乎跟这个侄子再分离个几年。
宋礼要看长远,她又何尝不是
在此事上达成一致后,宋礼对她的态度又亲切了几番,还告诉了许多应天府贵胄的情况,各家的忌讳以及喜好之类:“这些你且记一记,等会去应天府之后,让你义母、嫂子她们给你详细说,免得过门之后人情来往出岔子。”
郗浮薇对此倒是真心实意的谢了他。
接下来她旁敲侧击了一番开河的情况,毕竟这条会通河也算是彻底改变了郗家命运的了不是朝廷要开河,郗宗旺也未必会因为落凤坡的铺面一落千丈而气怒而死。
然而这事情也不好怪朝廷。
因为只要闻家想悔婚,没有落凤坡也有其他算计。
照两家在东昌府的势力对比,郗家根本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