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沫站在椅子上,兴奋得满面红光,那双如黑宝石般的眸子猎豹般盯着桌上的碎银,发着贪婪的光。
“买定离啊这把马上就要开了”
她尖细的声音在一群大汉显得甚是突兀,而她自己和那帮赌徒们却并不觉得,兀自盯着她的黑色骰盅,紧张地等待结果。
“已经连开了把小的,让我看还有没有人够胆买大”她豪气干云地大吼。
“他娘的,我买大”一人道,将一锭银子狠狠压在“大”。
阿沫扫了他一眼,吐出口的葡萄籽,赞道:“好,有胆量”
另有两人也跟道:“我也买大我就不信这个邪今天会开不出大来”
阿沫轻笑,猛地收了里晃动的骰盅,一把扣在桌上。
“二、二、六,小”阿沫笑道,“黄参将,你又输了”
方才还被她夸赞有胆量的那个参将脸色又红又白,恨恨跺了跺脚,蹲下身子,兀自气恼。
阿沫笑着对众人道:“只要我想,这把小能开到明儿天亮谁让你们不信邪这世上偏就有许多的邪乎事儿,不信也不成”
她走下赌桌,站在那个黄参将面前,轻笑道:“我再借你点儿本,还来不来”
“我”黄参将甚是犹豫,他已输了许多,连上个月的月奉都赔了进去。
“没关系,赢了拿钱,输了便去操练校场上跑一圈顶一钱银子,演一套阵法五钱,射十环便是一两”她挥了挥,道:“全体有效”
众人欢声雷动。
“还等什么,继续啊兵贵神速呢”她笑着将黄参将拉起来,接着又是一场豪赌。小小的屋子里杀声震天,混杂着烟味儿、葱油饼味儿、羊肉泡馍味儿、还有一些腌臜男人好几天没洗澡的汗臭味儿。
田蒙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来。
那些士兵对这个老将仍颇有忌惮,他站在门口轻咳一声,屋子里立刻便鸦雀无声。
只有阿沫还不知死活地在吆喝着:“要买赶快啊都给我有点骨气行不行别让我数钱数到软”
没有人敢应。
仓朗朗骰盅敲在桌上,发出清脆而孤独的回响。
“一、二、四,又是小啊”
她望着面面相觑的人们,哈哈大笑起来,“我跟你们说什么来着坚持一个无望的东西,那不叫勇敢那叫蠢叫愚昧谁让你们都不信邪的输惨了哈哈,哭去吧”
“大帅”
田蒙沉着脸,几步走到阿沫身边,躬身行礼道:“大帅请自重陛下早有严令,军营之内,禁酒禁赌”
他望了望阿沫,遂又稍缓和了些语气道:“大帅一再违令,这让卑职很难做。”
“你让陛下自己来跟我说”阿沫针锋相对,目光灼灼紧盯着田蒙。
她从赌桌上跳下来,语气强硬道:“以前他是大帅的时候,有他治军的一套法子。可现在这大帅是我,我怎么带我的兵,那是我的事轮不到他多管”
她找了个地儿坐下,依旧翘着脚,往嘴里丢了颗花生,边嚼边道:“田将军是觉得我打仗不行么还是觉得这些年天一生水的战力有退步,给咱们天族丢脸了”
田蒙道:“卑职不敢。天一生水在大帅统领下,兵雄将勇,威震界”
这倒并未阿谀,自青澜去冥界当了驸马后,阿沫凭实力考入靖天神兵会,又一路升到现在大帅的位子。虽然战功卓著,走的也是当年璟华相同的路子,但她行事出格,又不拘小节,常常让田蒙很棘。
比如璟华为帅的时候,曾令五申营里不得聚众赌博,可她却偏偏要带头聚赌,劝了好几次都不听。
阿沫笑道:“田将军知道就好赌品能看人品,人生许多事其实就是赌博,一输一赢之间,便是乾坤。你当我在叫他们赌钱,其实我是在教他们做人。”
田蒙脸色尴尬。
阿沫甩了甩刘海,继续鬼扯,“田将军,你不爱赌钱,不知其玄妙。比如你已经输得很惨,尚有最后一个会,你是押或不押
押了可能会输更惨,连老婆孩子都给赔个精光。但若不押,你又没有翻本的会。你接下来一辈子都会后悔,倘若我当时押了那一把,说不定就能捞回本来,飞黄腾达呢”
田蒙讪讪道:“末将不懂赌术,也无法领会其玄妙。”
阿沫轻嘲道:“就是嘛田将军从来不赌,又凭什么说赌钱百害而无一利呢不过是沿袭了璟华当年的旧令罢了。
璟华这个人,凡事都看得太清楚。如何布局,如何谋划,他自己活得累就好了,别也用这死规矩框死了别人。”
她侃侃说完,这才对着田蒙道:“对了,田将军求见,到底什么事”
阿沫到校场的时候,凤鸣昊已经妥妥地打败了那个大个子,成为今年靖天神兵会的魁首。
他确实年纪很小,连蹦带跳地跑上主考席上对着阿沫和琛华他们鞠了个躬。
抬起头来的时候,阿沫看到他明亮的眼眸闪着兴奋的光,英俊的脸庞微微泛红,每一滴汗水都晶亮晶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