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太监点亮了更多的蜡烛,屋子里越的亮堂起来,杨琏终于看清了前方的那人,身着黄袍,头戴冲天冠,大约三十多岁的模样。
在杨琏打量着他的同时,那人也在打量着杨琏。看见杨琏的面容的时候,那人身子一震。杨琏说不上丑,但脸上的那道伤疤为他减分不少,看起来颇为吓人。
死死的盯住杨琏看了半响,那人终于开口了:“怎么,你还不承认你的身份”
杨琏忽然笑了起来,一开始笑声很低,接着慢慢变高了起来,丝毫没有因为面前的这个人是大唐的天子而害怕。笑声越来越大,那几名甲士面面相窥,不知所措。
杨琏笑了半响,这才停止了大笑,认真地问道:“陛下真的认为微臣是前朝的旧太子吗”
“难道不是吗”那声音很是冷静。
“微臣的确是杨琏,祖籍关中长安。如果陛下真的认为微臣是前朝旧太子,那就认为是吧。陛下是大唐之主,而微臣不过是大唐的臣子,岂敢忤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是,在死之前,微臣有一句话想说,微臣与那前朝旧太子没有丝毫关系。”
杨琏说着,闭上了眼睛,一副引颈自刎的模样。
那人看着杨琏半响,道:“你当真不怕死”
“怕死,微臣当然怕死。更怕死得不值。微臣虽然死了,却为陛下担忧啊”杨琏淡淡的道。
“为朕担忧”那人奇怪地道。
“常州兵变,败兵差一点就攻打常州,若是如此,常州生灵涂炭不说,吴越国恐怕也会借着福州大捷,趁机攻打常州。那时候,大唐势必陷入战乱之中。微臣不才,侥幸解除了此祸,就算没有功劳,也不至于被降罪。微臣死不足惜,陛下若是杀了微臣,恐怕于陛下名声有损啊。那时候,群臣、百姓恐怕会说,陛下擅杀有功之臣,不是明君。”杨琏侃侃而谈,一副为天子考虑的模样。
那人沉吟,杨琏不过一介武夫,居然口舌伶俐,令他有些意外。
就在这间屋子的隔壁,烛光明亮,齐王李景遂站在一人身后,笑道:“皇兄,你看此人究竟是不是前朝旧太子”
被唤作皇兄的正是大唐天子李暻,而在外面与杨琏问答的是他的弟弟李景达。虽然李暻觉得这个杨琏不可能是前朝旧太子,但还是进行了一番试探。
杨琏的话虽然有些不敬,但也不失为一个铁铮铮的汉子。由于齐王曾经告诉过他杨琏曾经救过怀柔郡主,而杨琏本身是个草莽,所以李暻也没有觉得特别过分。尤其杨琏主动请死,但又特别为他考虑,李暻觉得杨琏是个大有前途的青年。
见杨琏如此,李暻哈哈一笑,先走了出去,齐王李景遂也随后走了出去。
“景达,此事到此为止。”李暻笑道。
李景达忙将身上的黄袍除下,冲天冠也摘下,朝着李暻施礼,道:“陛下,微臣得罪了。”
“你奉命行事,何罪之有不必多礼。”李暻笑道,看着杨琏脸上的那道伤疤,打量着他,对杨琏又有一番新的评价。
这一次杨琏立下功劳,常州刺史眭匡符、枢密院副使李征古先后上书将此事禀告,李暻对杨琏有着很深的印象。
在福州、苏常战线都先后失败的情况下,斩杀了吴越国的一名指挥使、数名都头,甚至还从沙山将枢密院副使,两军的高级将领救了出来,已经是了不得的功劳了要知道这人不过是一个将虞侯而已。
但这还不算完,谁又能想到,他单枪匹马,力擒吴越国的探子,解除了常州之围
对于李暻来说,在几个战线都崩溃的时候,杨琏的功劳就像黑暗里的一根蜡烛,照亮了李暻一颗受伤的心。
此时,他又确认了杨琏不是前朝旧太子不仅仅是杨琏的相貌、声音不同,他们的性格也截然不同以前的前朝旧太子性格懦弱,文采风流,而这个人,顶多是一个机智的武夫罢了,应该没有几分文采。
李暻心中肯定之后,再无顾虑,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毕竟大唐名将逐渐老去,而今天下未定,群贼汹汹,李暻需要能打仗的军人为国效力。当下看着杨琏脸上的刀疤是越看越欢喜,这才是军人才有的气质,才像一个男人嘛
“杨爱卿,适才是朕试你一试,莫要惊慌。朕已经知道你与那前朝旧太子毫无关系。”李暻笑道。
杨琏后退一步,吃惊地看着李暻、李景遂、李景达三人,结结巴巴地道:“陛、陛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六十三章 圣心难测
李璟微微一笑,不愿多解释。 `
李景遂呵呵一笑,道:“杨琏,你不必惊慌,本王在皇兄面前举荐你,毕竟你曾经救过怀柔郡主,可是你也知道,你的姓名过于敏感,因此陛下试你一试。”
杨琏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道:“陛下乃是真龙天子,这一试,可是吓坏了微臣。”
李璟哈哈一笑,看了看杨琏,倒也还满意,道:“杨爱卿,你这一次立下奇功,朕一定会好好赏赐你。说,你要什么”
“陛下,微臣只有一个请求。”杨琏施礼。
“但说无妨。”李璟点点头。
杨琏身着甲胄,深深施了一礼,道:“陛下,此次常州,完全是吴越人暗中捣乱,微臣侥幸平乱,陛下洪福齐天,微臣不敢居功。但微臣请求陛下,饶恕神武军、天雄军的士兵,陛下仁慈,三军将士必定铭记于心,日后精忠报国,为大唐开疆拓土,也不失为美谈。”
李璟尚未说话,李景遂却笑道:“好,好,好一个开疆拓土。”
李景达呵呵一笑,道:“恭喜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