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分明是男人翻脸像翻书才对。
不过,她也不会傻得和自己的好运作对,热络地和萧奕讨论起这张单子来,接连圈了好几个名字,又兴致勃勃地说道:“我觉得这事儿还是得找霏姐儿来问问”
萧奕脸一黑,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下一瞬,就听南宫玥接着就道:“阿奕,你就不用陪我们了。”
南宫玥笑吟吟地看着萧奕,就算是萧霏性子再坦荡,在萧奕面前,她也不好意思说婚嫁啊,也只好委屈萧奕暂且先避开一下了。
萧奕眉头一抽,心道:凭什么就要他迁就萧霏
“臭丫头,我事情都忙完了。”他撒娇地把头靠在南宫玥的肩膀上,如一只大猫般蹭了蹭她的脖颈,“你陪陪我嘛。”
南宫玥只觉得又好笑又甜蜜,她敷衍地摸摸他的发顶,“阿奕,别闹了。你好重。”
臭丫头居然嫌弃自己萧奕一下子坐直了身体,正想再接再厉地扑过去,却注视到南宫玥的眉宇中流露出许倦怠之色,一瞬间,萧奕心中再没有玩闹之心。
臭丫头大病初愈,身子都还没有养好呢,自己也太不注意了
偏偏这府里总有大大小小的事让她伤神。
萧奕一把夺过南宫玥手中的那张单子,随手一扔,说道:“萧霏那丫头早晚总嫁得出去,这事不着急。”
南宫玥猝不及防,手就空了,不由娇嗔道:“阿奕”
可惜,萧奕没给她反对的机会,扬声道:“百卉”
百卉挑帘进来了,屈膝行礼。
“春猎的事准备得如何了”萧奕开门见山地问道。
百卉目不斜视地俯首回答:“世子爷,世子妃选了城外东北方的青源山作为猎场,并命朱管家安排了王府的护卫去猎场一带清场,确保猎场方圆几里没有大型猛兽。这次参加春猎的各府名单,奴婢已经拟好了,但世子妃还未过目。”
“把那份名单拿来我看看。”萧奕又道。
百卉立刻把一张写得满满当当的名单呈了上来,萧奕看得飞快,拿起一旁的狼毫笔,随意地在上面划掉了好几个名字,接着,他略一沉吟,又提笔添上了几个名字,随手就扔给了百卉:“就按照这张单子让回事处去拟帖子。”
于是,次日一早,一张张的大红金漆帖子就由回事处发了出去。
这次的帖子代表的不是碧霄堂,而是镇南王府邀请南疆各府参加四月初的春猎。
这一张张请帖就像是长了翅膀似的,没一天就发向城中各府,至于周边各镇的府邸也是派王府的护卫亲往送帖
一时间,整个骆越城的府邸都为了这些请帖而骚动了起来,纷纷为春猎做起准备来。
而兴安城的安府也于两日后收到了那张大红金漆帖子。
一身豆绿刻丝褙子的安大夫人喜不自胜地拿着那张帖子看了又看,心道:上次丈夫和长子去了一趟和宇城果然没白去,否则王府又哪里会记得给安家下帖子
“父亲,母亲,”安大夫人对坐在上首的两位老人家道,“这次的春猎不如让相公和敏中也带上了睿哥儿如何”
上首太师椅上的老者看来六十余岁,发须花白,他是安家如今的家主安品凌,也就是安子昂的父亲,大方氏的舅父。
安品凌眉头一动,若有所思,一旁的安子昂接着道:“父亲,要是儿子估计不错的话,镇南王府的这次春猎,很可能是要给萧大姑娘择婿。若是我们睿中能得萧大姑娘的青眼,安家就可以和王府亲上加亲”
如今世子萧奕虽然称呼自己一声表舅,但是两家的关系毕竟又隔了一房,要是这一回次子安睿中可以娶到萧大姑娘,那安家就再也不需要倚靠方家才能和王府搭上关系了。
闻言,坐在安敏中对面的一个俊俏青年也不由得两眼发亮。
“祖父”那青年,也就是安睿中,一脸期待地看向了祖父安品凌。
安品凌沉吟片刻,终于颔首道:“好,这次你们就带上睿哥儿一块儿去骆越城。”
安子昂父子三人喜形于色,可是坐在安品凌身旁的安太夫人却是欲言又止,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她眼帘半垂,忧心忡忡地想道:安家由百越扶持而崛起,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在她的有意为之下,家中下一辈的儿孙都不知道当年那些不可告人的旧事,才会想要和世子交好,和王府结亲却不知两家早已结下不共戴天之仇。
世子萧奕年岁渐长,南疆一日日强盛,而百越却在不断走下坡路,如今都到了自顾不暇的地步。
他们安家若想继续昌盛下去,就不能再和百越搅和在一起
哎,自己得私下劝劝老太爷赶紧收手吧。
安太夫人一声幽幽的叹息声随风而逝,除了她自己,无人知晓
此时,外头的旭日被大片大片的云层挡住,天色微微地阴沉下来,数百里外的西格莱山附近亦然。
一条宽阔的官道上,一匹棕色的骏马急速奔驰着,马蹄扫起滚滚的飞尘。
马上是一个身穿蓝袍的俊朗青年,看来风尘仆仆,略显狼狈。
要是努哈尔在这里的话,就会认出这青年正是他潜逃的六皇弟卡雷罗。
他在一个三岔路口勒住马绳,停下了马,朝两边看了看。左边这条路再过去三四里,应该就是西格莱山
他眸光一闪,稍稍调转马首,往右边的路去了,一路策马奔驰,抵达了一个小镇。
卡雷罗心中早有成算,在镇子口的一棵老树上用匕首刻下了一个奇特的印记,然后便躲在附近的一片小树林中等待着
以天为被,以地为席。
每日晨昏,他都去老树附近观望,可是每一次他都失望了,老树上还是只有他留下的印记。
一天过去,两天过去,他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等到了第四天,老树上还是空荡荡的,他的心已经跌至谷底。
他半垂首,用蓬乱的头发和长长的刘海小心地隐藏自己的容颜,急忙又返回了小树林。
呼,呼
他靠在一棵大树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凉飕飕的,如坠冰窖。
他在树干上留下的印记乍一眼看来像是在胡乱刻画,可是从百越出去的探子都知道这印记代表了什么。上次邓管事派人来联系自己的时候,他为以防万一特意吩咐过,让其每隔两日到镇口来一趟。
这不过是一件小事,邓管事应该不会大胆到故意违抗。
而自己如今等了足足四日,都没有得到回应,肯定是矿场那边出了什么状况
卡雷罗拿出水囊狂饮了几口水后,紧绷的情绪才稍稍舒缓下来,但还是眉宇紧锁。
他靠着大树,缓缓地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