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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是大裕西边戈壁大漠和草原上的游牧民族,由众多小族组成,从前朝起,不,应该说千百年来,都一直是中原的大敌,多次侵犯中原领土,又多次被赶出中原,周而复始。

以大裕为例,从先帝建立大裕王朝起,西夜便连连来犯,短短五年,两国就经历了数十场战役,其中还不包括那些小规模的突袭、埋伏,当时镇守西疆的几名将军一败再败,而那些个败军之将就没一个落得个好结果的,不是自刎以恕其罪,就是被西夜人屠杀,身首异处,首级被西夜人高挂城墙,尸体则被扔入狼群之中,被分而食之,可谓是凶残至极,让人不寒而栗。

一直到先帝派了官家军前往西疆镇守,官家军在一年内就打败当时已经攻破飞霞山的西夜军,又用了一年将其赶回他们的老巢,还俘虏了当时的西夜大将军,令得大裕扬眉吐气。

此后几十年,有官家军镇守西疆,让西夜人闻风丧胆,最多也只敢小规模地偷袭西疆一带的村落或拦截商队,西疆这才太平了下来。

可是西夜人的凶猛对于大裕一些老将都是如雷贯耳,记忆犹新。

皇帝也是亦然,他又是久久没有说话,右手紧紧地握着龙椅上的扶手,手背上青筋凸起

他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第747章 怯战

好一会儿,君臣皆是相对无语,金銮殿上陷入一片漫长的死寂。

龙椅上的皇帝勉强绷着一张脸,面沉如水,可是心里却是七上八下。

老将所言,他又何尝不知

彼时,他还是太子,已经开始帮着先王处理政事,那些陈述军情的折子也是经过他手的,如今想来,似乎过去的一幕幕还历历在目。

他不能让大裕的江山毁在他的手上,那他就是韩家的罪人,是大裕的罪人

皇帝的嘴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脑子一片混沌,隐约地听到李尚书正气凌然的声音:

“皇上,自古兵凶战危,为了大裕江山,为了黎明百姓,还请皇上遣使西夜,不可轻言战事”

一字字、一句句都深得帝心。

是啊,大裕求和不是贪生怕死,而是为了黎明百姓。

是为了大局

皇帝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时,李恒率先跪了下去,紧接着,其他主和派的大臣相继跪了下去,一个接着一个,就像是下饺子一样,不过眨眼,百官已经跪下了大半。

那些大臣匍匐在地,皆是连声附和:“李大人说的是,还请皇上三思而后行”

俯视着跪伏在地的众臣,皇帝的嘴唇微动,眼神复杂

最后,这一日的早朝又一次无疾而终。

对于西夜的进犯和飞霞山的危机,皇帝什么方案都没得出,只是和亲西夜的提议已经摆上了台面,不少深知帝心的臣子心里隐约猜到了皇帝接下来的选择

早朝结束后,百官就各自散去,韩凌赋自然是回了恭郡王府。

不只是他,李恒和谷默也跟着他去了恭郡王府。

韩凌赋心里烦躁不已,就像是脑子里有无数的小虫子在啃食着他的血肉,可是在李恒和谷默面前,他却只能力图镇定。

韩凌赋捧起茶盅,掩饰着眸中的波涛起伏。如同皇帝一般,他也已经好几夜没有好眠。

他步步筹谋,耐心地布局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形成了现在的大好局面,好不容易南疆已经唾手可得,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刻西夜横插一手

有一瞬间,韩凌赋几乎要怀疑镇南王父子是不是勾结了西夜,才能有这样的运道

他一直知道这条通往至尊之位的道路必然是充满了荆棘,唯有勇往直前、披荆斩棘的人才能登上大宝接受群臣的跪伏,他也坚信自己一定是那个笑到最后的人。

可是这一回,他的心里却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仿佛是冥冥中有一只无形的手阻挡在了自己的前方

仿佛连老天爷都在亏待他。

我命在我不在天

韩凌赋在心中对自己说,他经历过多少磨难,但还是一步步地扭转了局面,又一次屹立在朝堂上,又怎么能轻言放弃

不过弹指间,韩凌赋已经是心念百转,从烦躁、挫败、自疑,然后又重新振作起来。

韩凌赋放下茶盅,看向了李恒和谷默,郑重其事地问道:“李大人,谷大人,对于西疆战况,两位有何看法”

吏部尚书李恒沉吟了一下,道:“王爷,不管日后与西夜是战还是和,如今飞霞山危急,皇上肯定要派兵前往支援不知道王爷可要争这个兵权,出征西夜”

书房里静了一静,韩凌赋面色微沉,缓缓道:“李大人,那可是西夜。”

那可是西夜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

这五个字听似平淡简练,却又透着一丝责难,一丝不耐,李恒如何不知,表情难免有些僵硬。

一旁的刑部尚书谷默急忙附和道:“王爷说的是。那可是西夜大军,又岂是区区南疆军能比的”

韩凌赋目露赞同之色,接口道:“这几年来,南疆军连年征战,百越、南凉皆是虎狼之军,南疆军虽然险胜,却也早已经兵疲马乏,兵力衰落,府库空虚,且府中、开连、雁定数城都遭敌军占领扫荡,百姓冤死者不计其数如今的南疆早就不可与老镇南王时相提并论”

谷默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如今南疆衰败,本来此刻正是南征最好的时机,不似西疆”说着,他幽幽叹了口气,“以西疆如今的局势,若是官如焰大将军尚在世,官家军犹存,大裕还可以一搏,可是现在,领兵攻打西夜不过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一旦打了败仗,皇帝可不会管西夜大军如狼似虎,必然迁怒于败军之将

韩凌赋抚了抚衣袖,半垂的眼帘下闪过了一抹算计。

他唇角一勾,笑得温润和煦,意味深长地又道:“本王的二皇兄一向自视甚高,他不是一直想和本王争兵权吗那这次西夜的机会就让他好了”

李恒和谷默互相看了一眼,都明白了韩凌赋的言下之意。

能替顺郡王出征西夜的人必然是顺郡王的臂膀,那就代表着顺郡王这一次必然会自损一臂

上次的恩科舞弊已经让顺郡王元气大伤,若再来一次,恐怕此后顺郡王再无和恭郡王争锋的底气了

两位大人皆是站起身来,恭敬地作揖附和道:“王爷高见。”

韩凌赋嘴角的笑意更深,掩不住自得之色,又捧起了跟前的茶盅,举止优雅闲适,仿佛一切操之在手。

两位大人又坐下后,李恒有些惋惜地叹道:“王爷,只是这一次还是便宜了镇南王父子”

谷默亦是点头道:“是啊,真是可惜了,好不容易挑起了皇上对镇南王父子的杀意,现在却白白的错过了这个大好机会”

下一次,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有这么好的机会

韩凌赋心里有一丝不甘,但还是咬牙道:“这次是镇南王父子运气好,只能暂且先放过他们,可是来日方长”

先等西夜战事了结再行计较,他是决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镇南王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