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伙,你来干啥”“给太、太君送粮的。”“哦,你也有今天呀,哈哈,”四儿得意地笑着瞟了一眼牛车道:“哦,弄了半天的,你就送这么点东西”“这两年收成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哼,少跟额废话你趁早放聪明点,不然,额一枪崩了你老家伙,哈哈。”
这时,从寺院里面走出一高一低两个日本鬼子。祥娃定睛一看,原来就是那天在他家吃饭的那个,便上前哈着腰说:“太、太君,还记得额吗就是那天在额家吃饭的,柳湾的。”“你的,村长”“哎呀,是的,额是来送粮的。”那高个子看了一下牛车,立刻很不高兴地问道:“就这”“对,太君。这两年旱的,没收成”“哼你的,良民的不是,”高个子厉声厉色道:“死了死了的。”一抬手,就朝祥娃腿上一枪。
顿时,祥娃倒在地上,鲜血直流。在一旁的先娃吓得直哆嗦,不知所措。而在树后面躲着的勇儿和斌娃呢想都没想,就赶紧跑了过来,把村长抱住,从身上撕了一条布,赶快把老人的腿捆扎起来。幸亏那高个子没有再开枪,这四人才拣下这条性命。只见那四儿咬牙切齿地又要踢祥娃。那个高个子却装模作样地瞪了一眼,止住了四儿。“老头,你的酒,大大的好喝,”那大个子转脸对祥娃先笑后冷道:“你的,对皇军的,还是不忠。明天的,继续的送粮。”“听见的没有”低个子日本鬼子嚷道:“死了死了的。”“嗯,晓得了。”祥娃忍痛回话道。然后,那个高个子手一扬,四儿他们把两辆牛车牵了进去,日本鬼子也跟着进去了。
终于松了一口气。先娃赶紧让儿子给村长找个郎中看看,斌娃还算熟悉清溪,背起老人家就走了。可勇儿和先娃在寺院门口一直等到晌午,都没见四儿把牛车牵出来。估摸有去无回了,这才垂头丧气地走着回去了。
听说村里给鬼子送了粮,村长还被打了一枪,四个人空着手回来了,年轻人就急了。当天晚上,后头巷老邢家的油灯点得很亮。西头巷的勇儿、后头巷的权娃、南头巷的永娃、斌娃这几个,正聚在帆娃屋里侃得热火朝天呢。“听说了吧,送粮去了,还被打了一枪。”“就不该送,鬼子吃饱喝足了那还不更祸害人啦。额妈和老婆都被害死了,还嫌不够呀”“就是嘛,真是糊涂,还挡住不给咱们去打,这回不能再听他们的了。”“那肯定了。”
“可硬打,肯定不行。”“日本人枪炮是好,可它不占理,底虚。咱不能怕。打不过,也要教它不得安然,”勇儿说:“最好联络一下各村,大家一条心,都不给,让它饿得不行了,自己滚出去。”“对,就像额打狼一样,非得和它干才行。”“这回日本人来,就是个例子,不打它,给它吃,结果呢它还不是祸害人嘛。糟蹋了额媳妇、额妈。这个仇,非报不行。”“对,不能就这么算了,仇一定要报,不然,咱还有脸活着么。”
“额看,日本人来村里,也不会多少人的。咱多召集些人,躲到路边,就能把它收拾了。”“就是。那天也就十来个鬼子,咱俩人收拾它一个总行吧。”“你越怕它,它就越厉害。”“啊,就像对付狼一样。”“嘿嘿,这个你有经验。”“就是嘛,这还有假啊。”“哎,对没错。”“还是额大爹伯说的外,正面打不过它,咱就暗里偷袭它。”“对着哩。”
“嘿嘿,要是把鬼子打死,那他手里的枪不就成了咱的啦。”“哎,就是呀,这点额倒没想到。”“对,咱就这样干,说不定还能弄到好家伙哩。”“那肯定了,比这土枪子可强多了,哈哈。”“干脆,帆娃,你牵个头,把咱村里年轻的都唤到一块,拉出去跟这帮狗杂种干了。”“对,大不了,鱼死网破。反正,这日子没法过了。”就这样,几个年轻的在一块儿合计了合计之后,便各自回家去了。只是他们并没把这事告诉家人,怕长辈阻止,也怕屋里担心。
第二十一回 汾湾硝烟
却说鬼子打了云生爹一枪、还要柳湾送粮食。这个事,可以说从反面促成了村里老少想法的一致。于是,在帆娃和勇儿的召集下,大家拿起了土枪子,和附近的几个村庄联合起来,准备偷袭下乡的日本鬼子。
实际上,这次送粮遭辱只是一个导火索,在此之前,庄户人已经听说了平型关大捷和中条山抗战甚至稷王山游击的消息,只是没有人站出来挑头而已。可是,这一带的地形并不是多有利,从柳湾往北的北湾、清平、清溪,和往西的修庄、阳村,以及往南的云岭,几乎都是平原,最多只有一些浅浅的壕子。虽然沿云岭到柳湾、北湾、清平的东边一线,是从稷王山山麓一直延伸到汾河南岸的几里宽、几十里长的深沟大壑,可日本人是不会去沟里的,沟东面村庄的日本鬼子一般也不会翻沟到西面来。那柳湾人可如何报仇、怎么偷袭鬼子呢
帆娃和勇儿在村子附近转悠了一天,发现有三个地方的地形比较有利。一个是清溪南门外,大路是沿壕子往上走,东西两边都是一丈多高的土崖,土崖上面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地。一个是从庙坡底下往西,是通往西边的修庄和通往南边的云岭的人字形大路,大路也是在壕子里延伸,两边都一两丈高的土崖,土崖上面也是一望无际的平地。还有一个地方,就是柳湾庙坡底下,从清溪和北湾过来的南北大路,东西两边也是近两丈高的土崖,东边土崖上是老君庙,老君庙台地东边是庙沟;西边土崖上面则是一望无际的平地;而且快到老君庙台地时,大路从庙沟西边沟沿经过。他们想来想去,觉得村子附近就这三处可以打伏击。
帆娃和勇儿几个商量了一下,还是先从清溪南门那里开始干起,因为那里距离柳湾比较远,鬼子不知道是哪个村干的;再说那儿鬼子出现的频率肯定比其他两个地方要高许多,往北湾、柳湾和云岭的鬼子都要从清溪南门出发。更有利的是这段壕子上面的地里,都种的是高秆儿庄稼,西边是高粱,东边是玉米,真是巧之又巧。勇儿前一阵去了一趟稷王山,从人家那里学了点打法和技巧,刚好派上了用场。他告诉大伙,到了那里,分两边按顺序,两个人打一个,一个朝鬼子上半身开枪,另一个对着腿打,不能让鬼子跑走一个,以免去报信。
这天清晨,天还没有亮,柳湾三十多个中青年身穿中式衣裳、挎着土枪子、斜背个小包袱就出了村。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壕子口,就是说大路从这里开始进入壕子,而且越往清溪南门那里走,两边的土崖越高。他们分成两伙儿,一伙人去大路东边,另一伙去西边,给土枪子装好药和铁籽儿,趴在那里等待鬼子过来。可啃着馍、喝着凉开水等了一天,也没有见着一个鬼子。天黑前,只好回来了。第二天一早又去了,后半晌还下了小雨,一个个直打喷嚏,可还是毫无所获。
第三天,每人多穿了一件衫子,一大早又去了。昨儿个才下过小雨,地里有些潮湿,这三十多个庄户中青年就趴在地上,居高临下,又有玉米和高粱作掩护,就在这里等待着。大约日上三杆的时候,南门那里有了异样的动静,老远看见那里的人都在往边上躲避。不一会儿,出来几个扛枪的日本鬼子,前面还有个什么人好像在引路。机会来了。趴在两边土崖上最北头的人传信过来,让做好准备。大家伙轻轻地把炸片上上去,慢慢挪动着瞄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