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背上披着红底小白花棉褥子。压马娃也打扮一新。赶太阳上来,简单吃过早饭,新郎官骑上枣红大马,压马娃坐到马前,迎亲的抬着彩礼儿,吹吹打打的,就出了村,去邻村接新娘去了。中午时分在新娘家吃过酒席,下午便带着新娘往柳湾走。新娘进村了,吴家院门口挤满了男女老少。
“来了,来了”一群小孩从巷口跑了过来。不一会儿,新郎新娘在送亲、迎亲的簇拥下一前一后骑马而来。快到吴家门口的时候,新郎新娘下了马。新媳妇一身崭新的粉红色中式衣服,手里拿着红纱裹着的手电和辟邪的柳条,在伴娘和娘家人的护送下低着头,几步一停的,落在新郎的后面。唢呐声、鞭炮声、嬉笑声热闹一片。迎亲的催新媳妇快点走,送亲的却拽住不给走快了。最后,在半推半就中,新娘缓缓进了吴家的院门。
按庄户人的习惯,吴家摆了十几桌酒席,亲戚朋友、同一条巷子的甚至全村每户一个代表都来了。主事的当众宣读结婚证书,给主席像、爹娘和来宾鞠过躬之后,酒席就开宴了,又是敬酒又是都笑的,好生热闹。才炼过钢铁、修过水库的,庄户条件有限,酒席不厚,虽然也叫七碟子八碗,但蔬菜多、荤菜少。不管怎样,这婚礼算是办过了。
渐渐的,城墙根的迎春花在残雪中吐出新芽,庄户人也开始正儿八经上工了,送粪的送粪,犁地的犁地,打胡结的打胡结,耙地的耙地,春耕春播忙起来了。
刚过二月十五,媒婆来到了刘家,说过年时给英子提的两门亲事没成,人家男方不愿意。这男方都是哪家呢一个是明娃家的小儿子革儿,另一个是就是永娃家二娃子顺娃。革儿就不说了,人家家里条件好,不愿意也理解。可顺娃就不同了,不仅比英子大七八岁,他爹和红儿妈不清不楚的,名声不好,英子本不乐意呢,可没想到顺娃还不愿意。虽然说英子还小,才十五、六岁,可村里一般一岁的都订亲了,英子两总门亲事都没成,再加上花地里的事,就甭提心里多难受了。
这天,懒洋洋的太阳还没出来,生产队上工的钟响了,庄户人在黑板前看过队长安排的农活,便回家准备上工。英子哥嫂拿小布袋装了用柿子叶和面粉做的窝窝头,给爹妈说了一声,便走了。英子说她头疼,不想去了。爹妈出门前叮嘱说,烧上一碗面汤趁热喝了,甜面汤养人。英子光“嗯”了一声,可没动弹。待到中午,一家人从地里干活回来,英子还裹着被子躺在炕上。饭熟了,喊吃饭,英子也不吃。霞儿也就是英子妈摸了摸英子额头,没发烧,就没往心里去。
家人走后,英子也没烧面汤喝,仍在炕上盖着被子、靠着被卷儿半坐着,懒得动弹。的确,这几个月来,英子成天价提心吊胆的,怕怀孕,夜里老睡不踏实、做噩梦。这几天,时常精神恍惚,眼冒金花,头昏昏的。而那个胜娃呢听说是才说了个媳妇,家里人可心盛了,正准备后半年娶亲呢。胜娃不仅对英子没一点儿歉意,甚至偶尔还咋呼咋呼地嘲讽英子几句。想到这些,英子越觉得活得没意思了。快后半晌的时候,英子起身下炕,稀里糊涂的,拿来一瓶子农药,靠着被卷儿,闭着眼睛,一饮而尽
傍晚,刘家人下工回来,到巷口就闻到了一股农药味。刘家人心想,大概哪家药瓶子让猫给弄打了。可越往里走,药味越大。刘家人紧走两步推开稍门,药味更大了,喊了两句英子,不见答应。急忙推开英子的屋门一看,眼前的一切惊呆了:炕上的被子、炕单儿乱七八糟,英子倒在那里,白沫流得炕上满是,英子已经发硬,肯定殁了好一会儿了。
刘家哀嚎成一团。哥嫂赶紧喊来邻居,帮着给英子擦洗脸、手脚,换上干净衣服,梳了梳头发。刘家父亲让人把本来给自己准备的寿棺抬过来,刘家嫂子用细条帚扫扫干净,当晚英子就入殓、合了棺。
英子没出阁就殁了。按柿子湾一带的风俗,第二天,在邻居帮助下,在一处偏僻的崖根上挖了个小窑。赶天黑,把棺材推进去,用土坯封了窑口,在窑前堆了个坟茔,算是把英子丘了起来。叶子、环儿、娥儿都去送了一场。还有人看见冯老师曾跑到英子坟前站了许久。至于那个胜娃,则看不出有什么负罪感,照样人五人六地当他的领工的。再后来,听说还当上了小队干部。刚开始,村子里还说说英子的事,但随着春耕春播的日渐忙碌,也就渐渐淡漠了。
第三十五回 冤家有解
根儿是家里的长子,爹又在县里干事,所以,他结婚后,这吴家并没有分,一大家子仍在一块儿过着。哥大如父,根儿成天价在家里搞这弄那的,耳濡目染中,叶子也学了不少勤俭持家的点子。人常说,家和万事兴。珍儿是个精明人,甚至还有点厉害,什么事总先想到头里。这不,大儿媳妇过门刚满十日那天晚上,珍儿坐在炕上一边做针线活、一边和女儿闲聊起来:“都说这姑嫂关系不好处。依额说,就一条,一好换两好。”“哈哈,敢给额打预防针哩啊”“嘿嘿,就算是吧。”
“哎呀,两好换一好。你就偏说了个一好换两好”“嘿嘿,额是说,你对你嫂子好了,你们这姑嫂关系也就好了。”“你看你偏心了吧。一个巴掌还拍不响呢。”“人家才过门,人生地不熟的,你对她好点,她也会对你好的。”“谁都说不过你”“咋额说的不对”“对,你啥时候能不对呢”“这贼女子。”“额也是为你好。”“啥为额好”“啊,你以后嫁了,敢不回娘家啦”“嘿嘿,早着呢。”“迟呀早的,总究是有那一天的。”“哎呀,额听着哩,看你还能说到哪里去。”“嘿嘿,额又不是不讲理。”“额从小把你惯的,嘴儿犟的。”“嘿嘿,额不是听着哩嘛。”“反正,就是人说的那,家和万事兴。”“妈,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额俩早就认识了。”
“什么没听你说过吗”“你也没问额呀。”“贼女子,是你哥成家哩咯,额问你个鬼哩问啥呢。”“那时候,在云岭修水库,额们就认识了。”“哦”“在一块儿干过活的。”“哦,那就好。”就这样,跟女儿说过之后,珍儿心里似乎放心了许多。
叶子嫂的大名叫陈金簪,小名簪子,娘家与柳湾隔沟相望,就是说翻过沟就到了,两个村庄的沟地也只隔一条水槽而已。这水槽是云岭水库的泄洪槽,从云岭一直顺沟通到汾河,常年溪水潺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