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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州府盛产的浮来青,即使放在整个山东去,那也是排在头几号的哩”

“浮来青”

王争往日对茶叶并不关注,喝的茶自己都不知道叫什么,这次听到浮来青倒是惊奇起来,又问道:

“这浮来青什么来历”

茶房活计这时候看见另外一个人走进来,一看这幅样子那定然就是豪门大户子弟,顿时又是上前,嘿嘿笑问道:

“哟,客官请坐,要喝什么茶”

郑鸿逵摆摆手,示意先不坐了,站着淡淡说道:

“你且继续说。”

伙计点点头,大户人家的老爷不就是这样,也没有少见多怪,谈起茶叶又是夸夸其谈起来:

“这浮来青啊,产自南边儿的浮来山上。”说到这里,伙计的神情变得夸张起来,继续说道:

“据说那里住着飞升成仙的得道高人哩,商周老树,晋代古刹,隋唐庙庵,古藤绕树,松柏参天,美禽栖枝,奇鸟鸣林应有尽头,莒鲁国君盟于浮来、东晋高僧竺法汰讲禅定、慧地校经、昙观送舍利、三丰传丹术这些可都是源自浮来山”

王争没有吭声,郑鸿逵却是冷笑一声,拿起一旁方才茶客剩下的浮来青,紧跟着又厌恶的扔下说道:

“一个地方散茶而已,什么得道仙人,又搞出传丹术来了,越说越离谱”

洪武年间,朱元璋下令“罢造龙团”,散茶自此开始从民间流传,而这浮来青在眼下的确是山东内地小有名气的炒青绿茶。

浮来青“叶芽肥厚,栗香高,耐冲泡”,又因为价格低廉而普遍被大众百姓茶客所接受,至于这伙计所说的不过是为了引诱顾耍的小手段。

滔滔不绝的说法,那是吃饭的家伙当然要背的滚瓜烂熟。

就连身为皇帝的嘉靖都能为了仙丹而荒废国事,这时候的人普遍迷信也就说得过去了。

“哈哈哈。”

王争忽然一笑,拉着郑鸿逵坐下,摆手说道:

“老哥生什么气,这小厮不过也是混口饭吃,这个时候谁都不容易,给我们上两壶浮来青来,倒要尝尝有没有你说的这么神。”

郑鸿逵一想也是,自己犯得着与寻常百姓怄气么,转念又想,既然屁股已经挨着座椅,再起身也没什么用处,干脆等回去换身衣服算了。

王争扔下五两的碎银,这茶房伙计赶紧接在手里,连着擦了好几遍这才是恋恋不舍的收到怀里,顿时眉开眼笑的回身喊道:

“好勒浮来青两壶,两位客官稍等”

两壶浮来青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摆上来,顿时为这小小的茶房增添一抹幽静,王争倒满一杯,小酌一口,尽管他不好品茶,但还是能尝出来这浮来青明显不如那些人送给自己的茶叶好。

不过倒也是入口醇香,舌尖颇有回味,这对于一般的市井小民来说倒是足够了,瞥眼瞧见郑鸿逵坐着没动,王争似笑非笑的道:

“郑老哥怎么不喝,莫非是看不上这等市井散茶”

郑鸿逵连连摆手,十分不情愿的抿了一小口,便是转移话题道:

“王老弟还真有雅兴,前不久才杀了一批乱兵,山东巡抚衙门的回信还没下来,倒拉着我在这市井茶房品起茶叶来了。”

“这是以前穷惯了,王某就是这种市井小民的性子,入不得大堂,老哥可别见怪。”王争哈哈一笑,权当个笑话来听。

郑鸿逵也是微微一笑,但心里却多了一份忌惮。

前些日子才杀了那么多乱兵,授勋仪式上站在台子上那个与现在自己眼前的好像不是同一个人,这脸变得也太快了。

再者说,山东总兵刘泽清的部下与登莱副总兵元戎立的部下被王争杀了几千人,这事情就是整个山东都要震动。

当事人却和路人一样坐在这品茶,口口声声称自己为“市井小民”,好像对刘泽清的报复丝毫不在意,这是什么心境

这种人,要么是什么都不懂的二愣子,要么就是城府极深,王争显然不可能是前者,而后者,恰恰才是最可怕的。

因为你根本不懂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第二百三十八章:又是孙知府

半壶浮来青下肚,你一句我一句的,王争与郑鸿逵慢慢打开了话匣子,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两个人的事情也已经谈的差不多了。

郑鸿逵负责郑家在八闽的产业,而王争又是登莱两府唯一的强权,尽管中间有郑鸿逵嫡子郑克这个不稳定因素,但两个人依然很快就定下这笔买卖。

对王争来说,郑克这种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他还真不至于放在眼里,要不是给郑家面子,明里暗里的这小子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次。

再者,这郑克怎么说也是郑鸿逵的儿子,就算他再怎么明事理,自己儿子被杀也将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至少现在登州营还没实力与郑家对抗。

胶州的灵山盐场由凌家统管,这些日子以来,根据刘雄每三日一报来看,凌山这老家伙还算老实。

其实王争一方面在让刘雄隔三天呈报一次,另一方面也吩咐左军议李岩,胶州是军议司探子的重点照顾对象,就连凌家内部都混进了王争的人。

消息都差不多,高亮率登州营撤走后,凌山还没说什么,那些胶州本地的缙绅大户立马就坐不住了,三天两头的往凌家跑。

商量什么事目前还不清楚,不过凌山的表现倒是很不错,起先当着众人的面表达支持刘雄的态度,后来干脆就闭门不见。

凌山老了,自然有诸多忌惮,他不出面,胶州与平度州的大户人家们便是一盘散沙,各回各家到现在也没传出哪个干了出格的事情。

话说回来,宁海盐一向是由巡检司监制,盐丁都是登莱本地的汉子,往日干的都是刀头舔血的活计,敢打敢杀不说,个个都熟悉水性。

在王争的授意下,范若海带着他们将宁海盐从胶州湾一路往下运送,沿途没有海盗,倒是能畅通无阻的运货物到江南。

船队到了江南,登州营拿了银子交了货,剩下的就不管了,郑家自然有人负责将这批货转运到八闽售卖,卖出去的时候,按照王争与郑鸿逵商量的,到时候两方都还能拿到一笔银子。

眼下这笔买卖还算是皆大欢喜的局面,王争有利可图,自然不会自毁城墙与郑家抬杠。

谈完了事情,郑鸿逵便再也坐不住,他那壶浮来青放了半天也就动了那么一次,分别后匆匆走了出去。

后来据军议司安插在客栈的探子说,郑鸿逵回去后没在外面说什么话,倒是立马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王争也是留下一个银锭,转身出了茶房。